说起乡村生活,能闻到的只有快乐的味道。门前的小河,屋旁的枣树像地理课上的经纬度,它把我的家乡就那样永远钉在记忆里。
能忆起来的童年仿佛只有夏天这一个季节。因为追着哥哥赶鸭子跌进池塘打湿了裙子,趁妈妈没发现赶紧乖乖洗澡换衣服毁灭证据。大太阳底下和哥哥姐姐挖蚯蚓钓龙虾爬桃树摘莲蓬,每次有约会,不求能有多大功绩,但求做个安静的小跟屁虫。
除去追着哥哥姐姐跑的时间,大部分时候我都是和外公外婆度过的。
夏天的早上比较凉爽,是去田间劳作的黄金时期。当我醒来的时候,外公已经从田地里回来。他每次都会带礼物送给我,起初是荷叶,我最喜欢把它合起来拧成两半,拿底部的一截做帽子戴在头顶。后来是荷花,看着花骨朵儿在水杯里盛开这着实让小小的我感到惊奇。再后来就是大大小小的莲蓬,吃完了把壳戴在手指上扮演皇后娘娘,这是我们常玩的把戏。有时候他也调皮,送我一个棉桃让我打开,我轻轻打开满怀期待,结果一条虫子钻出来,吓得我拔腿就跑大喊大叫。吃完午饭,他会拆了后门放下一块门板当凉席,抱着小小的我一起午睡。睡醒后我们一起去放牛,田地里的野花总是格外喜欢我,时不时亲吻我的脸颊。有一次,趁外公睡得正香,我帮他绑了小辫插了野花。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外公肩头拨弄他的头发,路人哈哈大笑说外公养了个好孙女。最令人期待的便是夏天的夜晚。六点多的时候每家每户门前都摆起了小饭桌,我的亲戚都住得很集中,每当这个时候我便端着碗从这家吃到那家,好不快活!有时候吃着吃着遇到远处来的小伙伴便把碗筷一丢随他去了。等到天完全黑下来,到处便是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叫骂声:“洗澡啦!回家洗澡啦!一眨眼就不见了,不知道又跑到哪撒野去了!”等一家人冲洗完毕大家便搬着板凳躺椅抬着凉床拿着扇子出来乘凉。夏夜星空迷人,外公会跟我说许多天上的事,他说牛郎织女,也说观音菩萨,我都深信不疑,以至于小学阶段的我一遇到麻烦便跪地磕头拜观音。趁着外公讲故事的当儿,外婆便去准备瓜果。洗好后叫附近的孩子过来吃,我们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外婆会一边笑着给我们扇风一边出谜语让我们猜。八点多,夜晚逐渐变得安静了,各家各户都收拾好东西进屋睡觉了。当然也有特殊情况,如果谁家搬了电视机出来,那通常到十点人群才会慢慢散去,特别是小孩子,经常赖着不肯走,我就在这样的夏夜看了一部部至今难忘的电视作品。回到家的时候,他们已经睡着了,我便蹑手蹑脚爬上床,想着刚结束的剧情,兴奋得有些睡不着,看看窗外,小树似乎也喜欢这欢乐的夏夜,不停地扭动身子,好像是在尖叫着鼓掌。
后来呀,每家每户都有了彩电、风扇,大家再也不聚在一起看电视再也不搬桌椅出来吃饭了。我也慢慢长大了,离家的日子也越来越多了。
上大学后似乎格外怀念小时候的夏天。听说外公现在是村里有名的风筝大师,经常带着村里孩子一起放风筝。大二放暑假,终于和外公外婆一起放了一次风筝。在大堤上,外婆静静地坐着,外公拿着线轴不断地跑,我跟在他后面追。等风筝飞到最高处,外公便把线轴交给我,我紧紧握着,看着天空中摇曳的风筝,再回头看看草地上的外公外婆,突然有些伤感。
童年的一幕幕还在眼前,我长大了,他们却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