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石斧
文|杨家强
在一个小山坡的草丛里，有块深灰色的石头。我采山野菜时遇到了它。这是远古人使用过的石斧。山这么大，石头多得数不清，能机缘巧合拾得这个老石斧真是造化不潜。千万年间，谁知道曾有多少生命与它相遇。但只有在人的眼里它的价值远远高于山中其它石块。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具慧眼。砍柴人、放牧人、猎人、农人……他们对石斧也会视而不见。而这处荒僻的山林，除了这些山里人偶有涉足，却罕有人往。
这样的偶遇或许恰是冥冥之中的默默等待，等待有人把它拾起。我对这种原始朴拙的老石器有种复杂难言的感触。它简单粗糙，天然无饰。让人心神笃定。
擦去石斧上的泥土，露出钝笨无锋的石韧，笨拙中蕴含了天地间温和之气，任意触摸也不会伤手。即使做为武器，它的伤害也是极有限的。但它无形的威力却不可估量。据说，这样的老石斧可驱灾避邪，是镇宅的宝物，民间素有一福（斧）压百祸之说。
石斧做为人类最早的斫荒工具，与它长久相伴的却是荒芜的野草。我想草是没有太大变化的，变化大的是人，远古的草还在，而石斧的主人早已不知去向。
我不知道这个石斧在草丛里呆多少年了，难以追溯的久远时光让这个石斧有了莫名的神秘感。相信这么古老的器物上定会牵动某个灵魂的眷顾，毕竟它曾经是与某个血肉生命息息相关的。我隐约感到那个久远的灵魂就居住在这个石斧里。与许多生命相比，石头是相对恒久的。
拿起石斧，下面暴露出一大群密集的黑蚂蚁。没了石斧的掩盖，这些蚂蚁突然慌乱起来。我把石斧放回原处，还是让它留在山野间与草木相伴吧。我来之前它一直都呆在草丛里。
（杨家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居山中写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