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我是我的宝物520（原创首发）
图|来源于网络
在陕西省和四川省的交界处，有个偏远落后的小山村，位于镇巴县田坝乡西沟村（现已搬迁不在）。这个地方从地图上可见，不仅位于陕西与四川两省交界处，还位于镇巴县与紫阳县的交界处，是深山环绕的大山深处，还由于地质原因，那里的土地也少而贫瘠，贫穷落后程度可想而知。而故事又发生在五十年前。
在1965年5月的一天，这个人烟稀少的偏远小山村，又有一名女婴呱呱坠地，万幸母女平安。在这个地方这个年代，产后就下床干活也是稀松平常的事，而且五月的天气已经开始闷热起来，再者刚生产完的妇女本来就多汗，产妇就搬了凳子到门口屋檐下去乘凉。吹了屋檐风，当天晚上，产妇就感觉全身疼痛乏力，第二天竟然下不了床了。男人赶紧去找了乡村野郎中开了一些草药方，煮了汤药给产妇喝下，可还是不见好转，而且越来越严重了。第三天男人准备把产妇送去县城去看看，但是一大早产妇就在床上断了气，后来人们说是产后风。留下大女儿三岁，小女儿才三天。男人伤心至极，几个乡亲们帮着料理了后事，男人与乡亲们忙碌了一天，到了晚上听到孩子微弱的哭声才想起来还有个三天就死了娘的孩子在床上放着。女孩奶奶把女孩抱了起来，去村里找了那还在哺乳期的妇女给喂了两口奶，饿极了的婴儿大力的吸吮，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从那以后，奶奶便时常抱着女孩在村子里到处借奶。
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孩子的日子，可想而知并不好过。男人时常外出打猎或是干些其他的活计，孩子都是由奶奶在家照看。日子虽然清苦，但也无风无雨。就是这样的日子也只过了三年，奶奶便也撒手人寰。
村里的人看一个男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便给他介绍了一个女人，一个月之后便进了门。刚进门那会儿，对两个孩子还说的过去，男人也觉得日子轻松了许多。男人还是只管外出打猎和干点零碎的活路，家里的事全交给女人，包括孩子。
不到半年，女人对两个孩子便完全失去了耐心，动辄打骂，孩子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烧火煮饭，割猪草，烧猪食，拾柴背柴，削洋芋（土豆），放羊放牛……可是两个孩子一个才三岁一个才六岁，火烧灭了一顿打，草割少了一顿打，洋芋削慢了一顿打，羊放丢了一顿打……哪天不挨打就过不完这一天。姐姐大一点，多少知道了讨人欢心和躲着点，而女孩还小，她不会，所以被打的最多也最狠。每天早上起床后，女人都会第一时间去检查女孩的床是否尿湿了，只要尿湿了，那顿打就是女孩的早饭。不幸的是，一直到四五岁女孩儿还是经常尿床，后来听人说是病，女孩自己上山挖了一些草药拿去卖了钱，才去抓了几副药煎了喝，尿床的毛病才好。每天晚上，女孩都是坐在门槛上，一手拿着洋芋一手拿着刀，还有半桶未削完的洋芋就靠在门边睡着了。进门一年后，女人生下了小妹妹，第二年又生下了弟弟，女孩的任务自然又重了，要边干活边照看弟弟妹妹。
终于熬到了可以读书的年纪，姐姐已经去上了学，女孩也心心念念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可眼看就要开学了，而家里并没有要她去上学的意思，她急了。一天晚上她没有睡，一直等到半夜父亲回来，心惊胆战的和他说了上学的事，父亲没有说话。开学的那天，父亲给了她一个旧书包和小半袋包谷作为学费。女孩开心得快要飞起来，跟着姐姐背着包谷走了十几里的山路来到学校，却一点儿都不觉得累。女孩读书特别用功，成绩当然也特别的好，因为比别人多了一份珍惜。每天早上一样要干完活再走十几里的山路去上学，所以要起的特别早。放学也早早的回来放羊，割草。到晚上削完一大桶洋芋才能去写作业，等作业写好已经是凌晨。即使是这样的日子，女孩依然觉得是幸福的。
但好像是注定了的命运，幸运之神不会眷顾可怜的人，女孩上到二年级还未结束，女人就以各种理由不给上了，叫她留在家里干活，带弟弟妹妹。女孩哭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依然早起干活，只是没有再去上学。姐姐比较幸运，依然可以去上学，只是经常不回家住了。去了一个远房亲戚家去住，也帮着干一些活，人家给口吃的。女孩儿不知道姐姐去哪儿了，每天盼着她回来。时间久了，女孩不由得想:姐姐为什么不回来呢？我有好多话要跟她说。为什么不带着我去呢？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呢？一天天的想，一天天的盼，但姐姐终究没有回来。
每天割草，放羊，背柴，背着弟弟妹妹干活的生活慢慢的过着，只是心里还是盼着有一天能回去上学，盼着姐姐能回来。
放羊的生活有苦也有乐，有两个年长的的阿姨经常会把自己带的包谷和大饼分给饿肚子的女孩，这是女孩第一次感觉被善待。一次女孩不小心弄丢了一只小羊，被女人用带刺的荆条打到全身都是血印，拽着一只脚在满是荆棘的石头山坡上往家拖。脸和身上都被刮破了，血流了一路。半路上被村民看到，村民不忍心的劝道: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女人也打累了，松了手，径直往家走去。留下女孩一个人躺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无声的流泪。很多的这个无助的时候，女孩心里是想过死的，因为一点儿值得留恋的也没有，因为只感觉到自己的心酸痛苦和多余，因为活着只能感觉到这个世界满满的恶意。没有人会关心她的喜怒哀乐，甚至死活。
再艰难的日子也是一天天过，女孩总盼着快点长大。有一次，女孩在烧猪食的时候，实在是饿了，就偷偷的从鸡窝里拿了一个鸡蛋，放到火堆里去烧，心里想着烧熟就可以吃了，烧着烧着突然听到“啪”的一声爆炸声，女孩被吓了一大跳，屋里的女人连忙出来看，问是咋回事，女孩不敢说话，女人拿起棍子就打，这时女孩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顺手抽出火里一根烧的正旺的木棍，朝女人的方向挥了过去，女人慌忙躲开了，也着实吓了一跳。女孩自己也把自己吓着了，赶紧跑出了屋。此后的一段时间，女人的打骂少了许多。每次被打骂后，女孩都会跑到那个并没有一点印象的母亲坟前去哭，去问:你为什么生下我就走了？为什么不带我也走？要留我在这世上受苦，为什么？问着哭着也就趴在坟头睡着了。
12岁了，大姑娘了，有一天女孩突然发现裤子上有血，接连几天一直有，她就多穿了几条裤子，怕女人看见弄脏了衣服，又是一顿打。每次都穿好几条裤子，还是把最外面的裤子都浸透。每次来月经的时候，女孩肚子都痛的死去活来，一起放羊的阿姨说你去抓几副药吃吃就好了。可是哪里来的钱抓药呢？她就趁着每次放羊的时候，让同伴的阿姨给帮着看着点羊，自己跑去山上采一些天麻，半夏等草药，拿去卖了钱抓了几副药吃。后来果真好了，再也没痛过。
突然有一天姐姐回来了，女孩又喜又气的问道:姐姐，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带我去呢？姐姐听了之后就偷偷的带着女孩去了常住的亲戚家过了一天。那家人也并不富裕，也有干不完的活。他家有一个哑巴叔叔，见到女孩，偷偷的从最里层的衣服口袋里面掏出一块糖递给女孩，女孩开心地笑了。到了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一起坐下来吃饭，唯独没有看见哑巴叔叔，女孩找了一圈儿，看见哑巴叔叔还在干活，女孩偷偷的把自己的饭端给了哑巴叔叔吃，还跟他说自己吃过了，看着哑巴叔叔吃的很香很香，虽然还饿着肚子，女孩还是开心地笑了。
15岁了，没有上学的女娃大多有人上门来提亲，女孩也不例外，相亲的男孩比女孩大两岁，自从第一次见面之后，男孩经常去山上找放羊的女孩。偶尔给她带些吃的，帮她赶羊，那是她生命中从未体会过的幸福时光。直到有一天，羊突然丢了两只，女孩发疯似的到处找，一直找到半夜，还是没有找到，第二天接着找，又找了一天，还是没有找到，女孩不相信羊平白无故就这么没了，第三天，终于在隔壁村一家的羊圈里找到了。可是那家人并不承认，但自家的羊化成灰也是认得的。女孩无奈，只好回家。父亲听女孩说了这事，和女孩一起去看了羊，确实是自家的羊，但是那家却是隔壁村的村书记家，父亲认得。不知道父亲在想着什么，竟然转身跟女孩说:走吧，回家。边说着边往回走。女孩十分不解，但还是跟着父亲回了家。回家后女孩追问:那明明就是我家的羊，为什么不要回来？父亲只说了三个字:惹不得。女孩没再说话。女孩一晚上没有睡着觉，第二天她一早起来，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干活，而是去找了本村的村长，村长听了情况，说会去帮她问问，女孩听后像吃了定心丸，放心的回家去干活。可是等了一天又一天，依然没有结果。再去找村长，村长也只说了句:算了吧娃。女孩听后快哭了出来，终究不明白为什么，那确定是自家的羊啊！女孩想了一整天，她不甘心，她不相信这个世界是没有王法的，于是她走了几十里的山路去找了乡长，还写了状告信带去，来回跑了无数趟，草鞋磨破了就赤脚来回跑，磨的脚上全是血泡。乡长终于下乡来查明了此事，要回了羊，总算还了女孩一个公道。但同时上天也跟女孩开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玩笑:因为偷羊的事，那个村书记被免了职，而那个村书记恰巧是说亲男孩的亲叔叔。女孩儿有点不知所措，心里琢磨这以后还怎么相处。按当地风俗，说亲一年后，男女双方没有意见的话，就要成亲。没过多久，男孩家果然来提了亲，父亲答应了下来。但女孩一想到偷羊的事情就犹豫了起来，和父亲说了自己的想法之后，父亲居然发起了火:这事儿还由你说了算！就算他是一坨屎，你现在也得把它吃了！女孩听到这番话后，崩溃的哭着跑了出去。不知不觉的又走到了母亲的坟头，看见母亲的坟头女孩忽地哭的更厉害了，边哭边把从小到大受的所有委屈说了个遍。不知不觉天亮了，在坟头呆了一夜的女孩并没有一丝丝困意，只是有些累。天亮了，该回去干活了，边想边一步步往家走去，可脚下却不由得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终于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想到回去以后就要接受提亲，想到固执的父亲，该怎么办？女孩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离开！想着想着，天又快黑了，女孩终于下定了决心，朝着乡镇的方向走去。等走到乡里，天也快亮了，女孩拿出口袋里偷偷攒了很久的一块八毛钱，坐上了一辆并不知道开往哪里的破旧大巴车。女孩透过模糊的玻璃窗看着远处一座座的大山，一座比一座高，一座比一座远，看着大概是家的方向，此时女孩心中并没有多少留恋。
辗转来到了一个火车站，到处都是人。女孩站在人群中，茫然四顾。不知过了多久，走过来一个中年妇女，问道:我们带你去安徽吧，女孩并没有拒绝。到了安徽以后，在一个农村落了脚。大约过了五六天，那些人带女孩见了一个男人，女孩心里知道是什么意思，看那个男人并不丑，甚至挺俊俏的，也看不出年纪，应该并不很大，就是不怎么爱说话。回去过了两天以后，女孩就被送到了男人的家里。男人家里也并不富裕，但父母健在，兄弟六个，男人是家里的长子。家里还有不少的书，女孩心里想着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好的。
这个男人就是我爸，而女孩，就是我妈！村里没有人知道我妈的名字，只听说她姓“付”，所以村里的人都喊她“小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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