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去到Apple店里上Mac的课。周日晚上整张课桌坐得满满的,我被挤在一角,看屏幕都有些费劲。
一张三米长的桌子,围着十几个人。有十几岁的孩子不稀奇,竟然还有七十几岁的鹤发老奶奶。我以为她只是路过,没想到她很认真地看着电脑,向老师提问,一听就是三个小时的课。当然,年纪大了,她经常跟不上节奏,但是她始终很专注地听。那股投入的神情让我都不敢有半点懈怠了。
除了这位老奶奶,席间还有几位40或50几岁的大叔,他们经常地发问,虽然是一些极其简单的问题,占用了我听课的时间,我却丝毫不会不耐烦。因为我知道,有一天我老了可能也会这样。
但是有些人不会这么想,因为他们50几岁根本不会再去苹果店,更何况系统地学习了。他们觉得学习是在学校里被迫进行的行为,好不容易毕业了为什么还要看书、学习?有时间还不如躺着歇会,追追电视剧呢。
追剧的人生和学习的人生到底会有多大差别,一时半会是看不太出来的,好像看起来学习的人很傻,只是看起来很勤奋,然并卵。实际上还不如追剧的人享受了人生。可是,我身边有好多活生生的例子,告诉我,事实并非如此。
1三十年如一日的人生
前一阵有一篇文章大意是说,有的人在二十几岁就死了,六十几岁才埋。我觉着这话来说我闺蜜的母亲有点过了,但说她三十年如一日绝对不为过。
外貌绝对是一个人的灵魂的模样,老太太五十几岁,脸上却布满了褶皱,眼眸是失了光泽的污浊,眼神总是惊恐的,像草丛里的兔子小心翼翼。走路也总是弓着腰,轻袅袅地怕打扰了谁。
不会用ATM机,有存款也不敢存在银行里,都成落放在家里;发工资时就去银行窗口用存折取钱;
害怕所有的电器设备,每次我闺蜜要教,她都说怕给弄坏了。到现在微波炉只会最简单的加热,其余按钮不敢按;手机只会接打,其余功能都是摆设,还总动不动碰着铃声键接不到电话;空调、洗衣机是坚决不敢碰的,电视只会用自己家的,我闺蜜家的不会开,一看见遥控器就怵头了。
买水果时总被坑,买回来都是又粗又生的香蕉或者是生瓜蛋子,螃蟹则一定是都是水没黄的。以至于我闺蜜小时候吃螃蟹一直以为螃蟹都是里面带水的。
长年不看书,所以也不认识字了,偶尔家里收发个快递基本都得给我闺蜜打好几个电话。
一辈子没出过这个城市,有时候闺蜜说带她出去玩,她也总是说不去。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城市旁边的郊区,还是穿着一双皮鞋爬完的整座山。
老太太就是擅长擦地、扫地,做饭、刷碗都不太擅长。生活习惯也是保持着老习惯,冰箱里堆积着食物都舍不得吃,直到放到过期扔掉。晚上睡觉都要穿得严严实实的,甚至连内衣都不脱、头发也不松开,始终保持紧绷的状态。
从生活上来说,老太太连自理都有困难,更不能帮我闺蜜看孩子了。家里一点小事都能让老太太紧张得睡不着觉,追着我闺蜜问你看这可怎么办啊。
你一定以为这是个上了年纪且文化水平不高的老太太,但其实老太太才56岁,高中毕业,在校时还是班长,学习成绩优异。毕业后参加工作,家里给安排在了当时国有的一家百货商店做售货员,商场人不多,就是站着,也不算辛苦。
闺蜜的妈妈人谨慎又勤快,对钱格外慎重,很少受到假钞。领导重视,于是想把她调到办公室做会计工作,会计室还有她关系不错的朋友,大家想多好的机会啊,都劝她去。可是让人跌破眼镜的是,她一口回绝,任谁劝都不听,理由坚定而充分。
因为会计室要承担责任,而她做售货员做熟了,所以不去。
又过了两年,商场就倒闭了,我闺蜜的妈妈下了岗,因为只有售货员的工作经历,加上四十多岁不会收银机、电脑,只能做做零工,而她在会计室的朋友一直在国有企业工作到退休,因为商场的土地是归这家国有企业的所有的,所以还是需要会计的。
后来但凡遇到稍有挑战的事情,闺蜜的妈妈都是退缩。她不仅自己退缩,也不许自己的老公冒险。她老公有一手好厨艺,想自己摆个炒菜摊,她都极力反对,说你可干不了。
2五十岁的身体三十岁的心态
下面我要说的是我的婆婆。都说婆婆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是我今天要说的和婆媳没有关系,而是我不得不承认,我婆婆让我看到另一种晚年的可能性。
母亲节的时候,我们给她买了一台胶囊咖啡机,寄到她家后我老公去教她怎么用。从装胶囊到调水量,她只看了一遍就会了。因为胶囊上面都是英文,我们担心她看不懂,她还安慰我们:“我多做两次就知道了!”
家里的电器她都会用,电脑、ipad、手机这些更是玩得熟练,她还能组织姐妹们带着自己七十多岁的老母去日韩游轮。五十岁去健身房跳健身操、去美容院做美容,跟着邻居一起参加演出。
我起初也想,是不是经济实力的差距,造就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晚年。可是,就算我闺蜜有钱给他妈妈买了这么一台胶囊咖啡机,那也一定不是生活的享受,而是精神的折磨了。他妈妈一是不知道咖啡是什么,二是不敢碰,最后落了尘、生了锈也还是一如既往地过着喝凉白开的日子。
我婆婆同样56岁,初中学历,学习成绩一般,一毕业就去当兵了。当兵的时候别人问她将来分配想干什么,她心思活跃,又年轻爱美,就想着不干农民不干工人,想当护士穿漂亮干净的制服,就学了个护士分配到了医院里。
护士也很辛苦,在阴森森的病房里值夜班,给病人扎针输液端屎端尿的,好容易熬到年限了,护士长却被别人抢走了。我婆婆年轻气盛,一生气心说不在这破医院干了,心一横把孩子托付给婆家,自己跑到外地读了个二年的医学。后来又几经周折回到了原来的医院,做了医生,扬眉吐气了一把,也再也不需要值夜班了。
清闲、高薪的老年退休生活,就是在每一次生命转折上自己争取来的。机会来了,你不去抓,还躲,那也只能老了拿着三千的养老金瞻前顾后了。
3打击有时候是机遇
你可以说我婆婆是因为所在的体系好,我闺蜜的妈妈是赶上了下岗倒霉,所以有截然不同的晚年。
我要说的也是个中年下岗的晚年,是我们家的月嫂。说实话,我不喜欢她跋扈和张扬的性格,但我不能不佩服她,从中年下岗到在月嫂行业做到专业的水平,那一年她50岁。
我们家的电器,她都会用,煲汤炒菜全都会,还经常安利我一些新鲜的家电。她自己没有孩子,所以孩子的护理知识都是做月嫂后新学的,还经常自学一些偏方窍门和药理知识,不用去医院就能解决了。
我知道,我的一些亲戚阿姨们,有些瞧不起月嫂和保姆的工作,觉得在旧社会这就是伺候人的下人。有一次,我的一位远亲竟然让我家月嫂去楼下取饭,眼神里全是鄙夷。我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人家是月嫂,是来照顾孩子和产妇的,怎么在她们眼里就成了下人了。说这话的远亲,她月薪2000,依靠家里老人生活,远不如月嫂的收入,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底气瞧不上人家,靠自己的专业知识获取收入,这比50几岁还在家啃老要高尚得多吧。
我闺蜜的妈妈经常和我闺蜜说,你得尊重我。我闺蜜她也很想,可是面对这样一位明明好手好脚却生活能力全无的母亲,我闺蜜就忍不住会着急,怎么好好一个现代社会偏要过成旧社会呢。
而我的婆婆,她不需要和别人说尊重她,因为她常常聪明得让人咋舌,丝毫不像56岁的人。我的月嫂也依靠自己的手艺,让别人在专业方面无法质疑她,你不尊重的是她的职业,但你一定无法当面质疑她的专业。
三十年后的这一天,是取决于你三十年来的每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