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在河边洗衣服

衣服铺在光滑的石板上

手舀一抔水

划两道肥皂

三遍刷子扫下去

再近一公分就要咬到女人脚的水流

顺走了新生的泡沫

一个女人在河边洗衣服

她已经洗了几千年

同一块石板

同一件衣服

不是她自己的衣服

男人的衣服

男孩的衣服

黑色的运动外套

不是她自己的衣服

一二三

翻面

一二三

再向河里抛手绢一样挥挥

小河水冲撞水车

再来到她脚边

吹开黑色的男人的衣服

泡沫

是一个紫衣服的小女孩来了

不是洗衣服的女人

手上没有肥皂而是紫色的泡泡袖

拳成团的纸巾沾沾水

擦擦她小小脸庞

一二三

是一个墨镜男来了

不是洗衣服的女人

不是她的男人而是途径古村景区的游客

“这个水车有多少年了”

额头碰上臂弯

洗衣服的女人揩揩汗

“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

是一对情侣来了

是一对母子来了

他们都不是洗衣服的女人

不是洗衣服的女人渐渐都走了

洗衣服的女人拉了拉后背与长裤分离的上衣

一二三

翻面

一二三

她已经洗了几千年

同一块石板

同一件衣服

不是她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