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哇——哇……”寂静的清晨被孩子的哭声打破。“这孩子是怎么了，这么一大早就哭，你快点起来看看吧！”翠珍被哭声吵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推了一下还在睡梦的老顾。“是饿了吧，昨天不是拉了那么多。估计肚子空了，我起来给她弄点吃的。几点了，我该烧早饭了，孩子们一会都要起来上学了。”老顾一下子坐了起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念叨着。翠珍起身抱起孩子，坐了起来。顺手拿起桌边的一杯水，递给老顾说：“等一下，添一点热水，我喂点水给她喝。”老顾走回床前，接过水杯，顺便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转身倒了一点开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嗯，刚刚好。”说完把杯子拿到孩子的嘴边，孩子停止了哭声，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确实是渴了，你拿着喂吧，我去做饭。”老顾把杯子给了翠珍，急忙去厨房了。“一大早吵死了，我们都还没睡醒呢，妈，她好烦呀！”大军揉着眼睛走进来说。“你小时候不也是这样，她小呀，哪有不哭的。你快点去洗脸刷牙，弟弟起床没有，去看看你爸早饭做好没，帮忙一下。做好了端一点过来喂妹妹。”翠珍看着刚进屋的大军，没好气的对他说。“我才不拿过来呢，还喂她，烦死人了。”大军一边嘟囔着一边朝厨房走去。
“哇！有鸡蛋羹，爸我要吃鸡蛋羹。”小军走进厨房就闻到了香味，顺着香味走到桌子前，看到了一碗黄登登香喷喷的鸡蛋羹叫道。“那是给妹妹做的，给你们粥上面蒸了两个鸡蛋，去，把鸡蛋羹端给你妈，先喂妹妹，不要让妹妹哭了。”老顾看到嘴馋的小儿子说到。“好嘞！”小军听到爸爸的话，用毛巾包着碗端起来朝妈妈的房间走去。“妈，我爸说让你喂妹妹，给做的鸡蛋羹。”小军把碗放在了床前的桌子上，对着坐在床上抱着孩子的翠珍说。“再去拿一个空碗，拿个勺子，不然太烫了。”翠珍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鸡蛋羹说。“哦，好的”小军应声转头跑了出去，不一会拿着一个空碗和勺子回来了。“妈，要我喂不。”小军期待的看着床上的妈妈。“放那里吧，哪里都有你的事，洗脸刷牙了没，快点去吃饭，一会上学迟到了。”翠珍抱着孩子起身坐在了床边，嘴里训着小军。小军听了妈妈的话，放下碗和勺子转头走了。翠珍怀里的孩子似乎是饿坏了，眼睛盯着桌子上的碗，指着蛋羹，嘴巴吧唧吧唧的。“哦，看来是饿坏了，妈妈这就喂你哦。”翠珍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子边上的一块围嘴兜，垫在孩子的下巴，让孩子坐在腿上。拿起勺子挖了一块蛋羹，放空碗里捣了一下，再挖了一小口吹了吹，放嘴边试了一下，感觉温度刚刚好，送到小嘴巴边。孩子就像鸟窝里饿急了的小鸟，一口就吞了下去。“慢一点，慢一点。”翠珍急忙又挖了一勺，就这样不一会一大碗鸡蛋羹就见底了。翠珍抱起孩子，拿下巴的围兜擦擦油光光的小嘴，“我们吃饱饱喽，出去坐学步车上好不好，妈妈要收一下碗，我还没吃早饭呢哦！”翠珍说着话抱着孩子朝屋外走去，一抬头看到了正准备去上班的老顾说：“中午下班你早点回来做饭，我一会带薇薇去市场买点菜，”“好的，少买点肉回来，我炖点汤好给孩子们吃。”老顾推着自行车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好，知道了。”翠珍看着老顾离开的背影回应了一句，也不知老顾是否听到。翠珍转过身，把孩子放进了学步车，自己忙着洗漱吃早饭了。
“哇——哇……”听到哭声，翠珍端着碗往外走，看到了孩子的学步车倒在了门槛上，孩子已经翻倒在了门边，正趴在地上大哭。连忙放下碗跑了过去，“你也是皮，往这里跑什么，磕着头了吧。哦，好了好了，不哭了。”翠珍赶紧抱起孩子，一边揉着孩子肿起来的额头，一边心痛的说。看着依旧在哭的孩子，干脆也不吃早饭了，带着孩子去菜场买菜去。她一手抱孩子一手拿起菜篮子，“好了，不哭了，带你出去玩喽。”一出门孩子还真不哭了，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东望望西瞅瞅。“这土豆怎么卖？”翠珍牵着孩子站在一个菜摊前问。“一毛一斤，嫂子今天买菜还带孩子了。听这片邻居说你家捡了一个小女孩，就是这小孩吧，长得还真好看。”小贩眼睛看着孩子回答翠珍的话。“便宜点，我再买点西红柿，是呀，家里缺个女孩，就收养一个，现在家里又多一张嘴巴吃，日子也更紧一些，便宜点，送我一个青辣椒吧，不跟你讲价了。”翠珍一边挑着菜一边跟小贩聊着。“嫂子，这一片谁不知道你做衣服手艺好，你家里不愁，你看看现在的日子谁家能赶上你家，隔三差五的割点肉吃。我们都比不了。”小贩说这话把称好的菜倒进了菜篮子，一眼看到菜篮里一块新鲜的猪肉。“看你说的，我这不是病休在家嘛，也没几个工资，不做点活家里就饿死了。”翠珍手上付着钱，嘴边也不停，心里却是美滋滋的。买完菜一把抱起站在一旁的孩子，“呀，你不是又拉了吧，怎么那么臭，坏了。”发现不对劲的翠珍赶紧拎着菜篮就往家跑。
十七
“我回来了，菜买回来了吗？”顾远志推着自行车刚进门就问。“菜在厨房里，别提了，我买菜的功夫又拉了，我刚刚回来给她洗好换干净衣服。这孩子拉肚子咋办，你一边做饭一边看一下孩子，我骑车去我爸哪里拿点药，这总是像这样拉不行。刚来的时候还能走几步，现在就会站着了，好像反而不会走了。”翠珍说着话从卧室走到了院子里，顺手把孩子放到了学步车里。转身接过老顾正准备停好的车子，推着出了门。老顾放下包，走到学步车前，一把连学步车带孩子一起拿到厨房里，顺手拿起桌子腿上本来就有的一个长布条，系在学步车的一个腿上。“你乖乖地玩啊，我给你拿几个玩具，别闹，爸爸烧饭给你吃。”老顾说完转身拿了一只橡皮的母鸡放到孩子的手里。站起来去做饭，他掀开锅，拿出早上没吃完的馒头放到桌子上。这时坐在学步车上的孩子一眼看到了馒头，便伸着手，阿，阿，的要。“你要吃馒头啊，看来是饿了。”老顾说着掰了一块馒头赛在了孩子的手里，孩子马上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老顾也没太在意，转身忙碌着做饭了。
“我们回来啦！饿死了，爸，烧什么好吃的呢！”四合院里传出大军小军的呼叫声。顾远志一边摆着碗筷一边大声回应到：“人都没看见就听到你们两个呼号的声音，饭好了，等一下你妈，一会应该回来了。”大军小军前后脚进了厨房，“薇薇，你在玩什么呢！”小军走到孩子面前逗了一下，便走到饭桌前，伸手捻了一块肉丝放嘴里，一边吃一边说：“呀！今天有肉吃哦，太好了。”“你洗手了没啊，就直接用手捻着吃，脏不脏。”这一举动让刚刚进屋的翠珍一眼看到，连忙走上前打了小军一下。“快点吧，我都饿死了！”大军坐在饭桌前迫不及待地呼喊着。“什么东西那么臭，啊！妈，妹妹拉裤子上了！”小军正准备坐下发现了不对，一眼看到了坐在学步车里的妹妹在一动不动的使劲。翠珍连忙走过去抱起孩子往厨房外面走，边走边喊：“老顾快点打点水给我，把学步车搬出来洗一下，快一点。”老顾也连忙打了一盆热水顺走连同学步车一起拿到院子里，搬了一个板凳让翠珍抱孩子坐下，自己赶紧去屋里拿孩子的衣服出来。“这不对呀，拉出来的都没怎么消化呀！孩子也没哭闹呀！这是怎么回事！”老顾拿着衣服蹲在旁边，心急的问着媳妇。“我今天问我爸了，说是吃东西吃的不消化，让我们控制一下孩子吃东西，多给她喝点水，还小，尽量不吃药。”翠珍一边给孩子洗干净一边跟老顾说着，顺手拿过老顾手里的衣服给孩子换上。“把水倒了去吃饭吧！少给她吃点看看再说吧！”翠珍抱起孩子往厨房走去。
“妈，今天晚上爸做的肉丝汤好吃的不得了，妈，你尝尝！”小军舀了一碗汤放到翠珍面前。“阿，阿，阿，”翠珍怀里的孩子看到吃的手舞足蹈地蹦哒。“拿个馒头给妹妹，这是饿了。”翠珍看着拼命要抓汤碗的孩子，对着大军说了一句。“哦！”大军急忙站起来递给母亲一个白馒头。翠珍掰了一半放在孩子手里，用勺子舀了一点肉汤送到小嘴里，就像小吸尘器一样，小勺子跟不上这张小嘴喝，干脆翠珍端起碗来，给她喝一大口汤，之后把一个馒头都掰开放汤里，孩子一下没停的吃完了。“这小家伙真能吃。”大军看着妹妹的吃相，撇撇嘴说。老顾吃完饭走过来想抱走孩子，“我来抱吧，她吃的差不多了，你快点吃吧，一会都凉了。”谁知孩子直摇手，不愿意跟他，小手依旧指着桌子上的馒头。老顾见状掰了一小块，哄着抱了过来，孩子拿着小半个馒头，又塞进了小嘴里，老顾抱着转身离开了厨房。刚刚走出去二十分钟，就听到四合院里大喊了一声：“大军，快点打盆水给我，要温水，快一点。”大军听到爸爸的呼喊，也不敢怠慢，急忙从房间出来，拿盆打了一盆水送了过去。翠珍听到动静也放下正在收拾的碗筷，快步走出来，一看，老顾正坐在院子的板凳上给孩子脱衣服，原来又拉了。“是不是晚上给吃多了，明天还是晚饭别给吃了。”翠珍忙上前帮忙，一边帮忙擦洗，一边皱着眉头说。“晚上饿了就给喝水吧。”老顾也应和道。
十八
“这也不是办法呀，一吃饭她就要吃，不给就哭，这样不行呀！”翠珍对着正吃早饭的老顾说。老顾抬头看着真正指着桌子上的粥“阿，阿”直叫的孩子，也是没办法，走过去喂了两口，“那咋办呢，我看着也不忍心呀，我来喂一点吧！”老顾一边喂着粥一边说。“实在不行吃饭的时候我抱出去溜达溜达，你们吃好我回来换着吃。”翠珍看着大口吃粥的孩子说。早饭吃完，老顾刚刚出门，孩子就又拉了。而且吃的是什么样原样拉了出来，弄的翠珍焦头烂额，忙着打水擦洗换衣服。到了晚饭，真的是吃饭的时候翠珍带孩子出去串门，估计老顾和孩子吃完了再回来，换老顾抱着她吃饭。到了夜里，孩子饿的哇哇大哭，老顾只能不停的起床倒水充饥。
就这样吃的少了，似乎也是没有之前那么拉了，早上吃的东西好像是留住了。可是孩子却从刚来时能走能蹦哒的样子变成了黏哒哒的。老顾看着也是心急火燎，拉了一下翠珍说：“去医院看看吧，检查一下，这样不行。”“你说的轻松，医院去一趟多少钱，胡同口出去有个小诊所，带去看看吧！”翠珍翻了个白眼看了看老顾。老顾抱着孩子转身出门往诊所走去。走进诊所就是一间小房子，门口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后面就是一个放药的柜台，旁边有一个小门挂着一块白布挡着，里面小间是留打针的地方。“大夫，帮忙看看我家孩子怎么了，总是拉肚子，吃进肚子里一会就拉出来了，一点也没消化。”老顾刚走进诊所就忙着跟大夫说。“哦，我看看，这有一岁了吗？太小了，去医院看看吧！”大夫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走近孩子看了看。“就是拉肚子，没有什么别的问题，应该没事，麻烦您帮忙看看吧！”老顾抱着孩子就往大夫面前凑近一点。大夫看看孩子的手，拿听诊器听了听肚子说：“这是吃饭不规律，脾胃失调，这么小的孩子，脾胃功能本来就弱，吃东西软一点，少吃多餐。我给你开一点消食健胃的药，再不好就去大医院看看吧！”大夫说完转身柜台里拿了几片药用纸包好交给老顾：“一天两次，饭后给她吃了 ，一餐少吃点，多吃几顿。”大夫又交代一下。“谢谢大夫，多少钱？”老顾掏着口袋问，“你给两块钱吧，这药也不贵。”大夫扶了扶眼镜回答。 老顾拿着药回到家，把大夫的话跟翠珍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我就说没事吧，就是吃太多了，撑坏了，少吃一点，多喝点水，自然就好了。”翠珍听了老顾的话，没好气的边说边伸手接过孩子。孩子也是蔫蔫的趴在大人的肩膀，眼睛里已经没有刚来时的神采。
“翠珍嫂子在家吗？”四合院的大门被敲响了。“谁呀？”老顾一边问着一边快步走过去打开了门，一看竟是老陈夫妻俩拎着一袋苹果站在门口。“快进来吧！”老顾连忙让了进来。“快点进屋喝口水，你们这会怎么来了！”翠珍连忙走进客厅里，拉了两张椅子，秀娥则是一眼看到了翠珍怀里的孩子，疾步上前接过孩子说：“给我吧，我来抱一下。”翠珍把孩子给了秀娥，转身去给他们倒水喝。秀娥抱着孩子坐在了椅子上，发现孩子趴在自己身上，也不像从前那般欢快了。她眼睛看了一下坐在对面的老陈，低头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擦了一下眼睛。回头看到翠珍端了两杯水走了过来。“嫂子，薇薇怎么了，好像有点蔫，是病了吗？”秀娥小心翼翼地问。翠珍放下手里的水杯，往秀娥面前推了推，不敢看秀娥的脸，望着水杯说：“你们这大老远的跑来，快点喝口水吧！哦，孩子没啥，可能是刚过来不适应，有点闹肚子，过几天应该就好了。”说完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老顾，瞪了一眼。“哦，你们留下来吃中饭吧，我去买点菜烧饭。”老顾看到了媳妇瞪了自己一眼，马上转个话题。“别忙了大哥，吃中饭还有一会呢，我们刚好进城买点化肥，顺便过来看看薇薇，秀娥也有点想孩子了。”老陈接着顾远志的话说道。秀娥这会把孩子躺在自己的怀里，发现孩子似乎很疲惫的样子，耷拉着小脑袋，眼神也是没精打采的望着秀娥，看到孩子短短一段时间就如此这样，秀娥心痛不已，却也不敢太过于表现出来。抬起头对翠珍说：“嫂子过来坐，别忙活了，又不是外人，咱们都是自家人。”秀娥拍着自己身边的凳子，看着翠珍走过来坐下继续说；“嫂子，你看你们两个太忙了，还有两个上小学的小子，肯定是忙不过来的，不像我家，金龙辍学在家，老陈也在家种地，我天天闲在家里啥事也没有，这样，孩子还是我帮你看一下吧，等养大一点，好养活了再接回来，嫂子你看怎么样！”秀娥说完看了看老陈，收回眼神盯着翠珍的脸等待答复。翠珍抬头看看老顾，又看看孩子，或许是这段时间晚上的哭闹确实有点受不了。翠珍点点头说：“那就辛苦你两口子了，我也确实是又要赶衣服，又要管两个孩子，你大哥上班又忙，你们能帮忙更好，现在她也不用吃奶粉了，一个月吃的也不多，这样一个月还是给你十块钱，好吧。帮忙归帮忙，钱还是要给的。”“钱不钱的都好说，我闲着也没事，孩子在我那你放心吧！”秀娥连忙接着翠珍的话，说完看了看老陈，老陈马上心领神会的站了起来，“大哥大嫂，那我们就走了，我们骑三轮车来的，回去还有一截路要走呢，大嫂你收拾一下薇薇的东西给我带走，衣服不用太多，农村有孩子穿小的衣服，不嫌弃捡着穿也有。”老陈说完直接看着翠珍。“好的，好的，我马上去收拾一下。”翠珍连忙起身走进卧室，不一会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走了出来，递到了老陈手里。老陈拿着包袱就往门口走，秀娥紧跟着抱着孩子走了出去。翠珍和老顾一前一后的跟着送出了四合院，“别送了，我们走了，你们有时间去看孩子。”老陈转身打了个招呼，扶着秀娥坐到三轮车里。老顾夫妻站在门口看着老陈骑着三轮车慢慢远去。两个人松了口气转身走进院子，随手关上了大门。他们却不知，坐在三轮车上的秀娥已经抱着孩子哭成了泪人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