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一个人与一座城的艳遇

郭庄


抵达杭州的时候已是深夜,坐在从萧山机场发出的大巴上,窗外是黑沉沉的夜,偶尔闪过的灯火,点亮了一个旅人对这座城市的想象。但事实上,对于我这种有浓得化不开的江南情结的人来说,想象很早就开始了,早到不可追溯。她是我们回忆中中国古典文学曾经描述的那个美好世界:有杏花烟雨、小桥流水和老树枯藤;可以体悟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的恬淡意境。江南对于中国人来讲,不仅仅只是一个地理上的概念,更是精神的栖居之所。不仅可以安身立命还可以安心,江南是中国人的现世天堂。而对于我而言,江南是一个梦,每次想起她,内心顿时升腾起无限的向往和惆怅。而杭州无疑是江南的精华,她曾经被无数的文人墨客妥帖的书写过。记忆最深的是白居易的《忆江南》和柳永的《望海潮》。在文人的生花妙笔下,杭州是一个绮丽的意象,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西子。这些美好的诗词挑逗着读者的神经,让人心驰神往。所以终于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心里有按捺不住的欣喜。虽然是深夜,但南山路还是挺热闹的。青旅的酒吧桌子摆到外面来了,照例可以看到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正在碰杯,以及背包老外们的聚会。我很快办好的入住手续。洗了个澡,然后安然入睡。等待未来的几天,来亲自验证那个被想象了无数次的杭州。

第二天一早就去了西湖,湖水并不平静,一波波的潮涌好像在诉说着这座城市那些风花雪月的历史。继续往前,走着走着,有桂花跌落在身,弹掉后仍余一抹清香,拍着拍着,发现这里处处皆入画,整个城市就是一个大花园。身边偶尔有听苏州弹评的老人矫健的跑过,只剩一声甜腻的吴侬软语在耳边回旋,余韵悠扬。有些累了,便在湖边坐下来,看杨柳依依听鸟声婉转望轻舟点点,顿觉神清气爽。但观其他人,无论是老人小孩还是情侣,也皆怡然自得。西湖的美,是需要用闲适的心情去感受。所以在苏堤的入口,看到好几个旅行团的游客下了车以后挤在一起拍照,游客的嘻闹声和导游的叫喊声交织在一起,深感突兀。几分钟后他们又被导游领着赶往下一站,很替他们可惜。而我则独自在杨公堤上的郭庄里流连了很久。走在亭台楦榭间,好像穿越了时空。特别喜欢苏景园里枕湖月门借西湖景入园的设计,实在巧妙。对主人的艳羡自不必说,因为整个西湖都是他家的后花园。

灵隐寺也是很多人必去的地方。但是人太多,所以没有什么感觉。在大雄宝殿前,看到几个老外虔诚地跪拜在佛像前,口中念念有辞,感觉是奇怪的。从寺院的一个门口出来,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却无意中看到一只白鸽倨傲地停在寺院的屋檐上,赶紧拍了下来。云栖竹径则几乎没有人。走在竹林间,只闻阵阵竹涛声,以及偶尔传来的人语。在洗心亭里坐了一会,独自感受着竹林的幽静,旅行所带来的疲惫感似乎都消失了,颇有点王维《竹篁里》的意境。但我最想推荐给朋友的,却是中国美院象山校区。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奖的教学楼,完全融入到自然环境中,整个学校像一个公园。

每次去不同的城市都会去逛逛城中最繁华的商业街区和人文书店。因为一直在看《氧气生活》,所以去了西湖银泰的O2LIFE买了新出版的杂志。拿在手里,深感这本杂志和城市的气质契合得很好,或许只有这样的江南城市才会做出如此清新的杂志。而湖滨路的银泰一线大牌云集,但逛者寥寥。我反倒在对面商场里的无印良品店逗留了许久。最后一天去了浙江美术馆里的晓风书屋,买了三个笔记本,很喜欢。

这次的杭州之行,是一个人和一座城的艳遇,原来人和城市也可以一见钟情。从踏上这座城的第一刻开始,我就对她产生一种微妙的情愫。第一天早上在南山路过马路时,车辆对我的礼让,是这座城市感动我的第一个细节。杭州在第一时间给了一个旅人安全感。方便的令人想哭的自行车租赁服务,是感动我的第二个细节。于是原本有些胆小慎谨的我,畅快的骑着车穿行在这座城中,时而停下来拍拍照,时而飞快的赶往下一站。一个人的旅行,新生活就这样扑面而来。我收敛起对杭州的过度想象,放慢了步调,去触摸这座城市真实的肌理,而她并没有让我失望。

旅行结束的时候,有些依依不舍,好像一段恋情的结束。青旅所在的南山路上有美院美术馆美人美酒美食,更有美景——西湖近在咫尺。所以去机场前,背着包在西湖边又坐了一会。想到那天站在雷锋塔上,极目远眺,远处的楼群和近处的西湖相互映衬。因为有了这一湖水,整个杭州都荡漾在柔波里了。所以我告诉自己,这座城市是一个温柔乡,长期生活在此恐会让人丧失斗志,于是转身离开,打的去机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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