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见萧云儿
萧肃见丁桓大怒欲杀顾一,正欲向霍延川求情,尚未开口,只听霍延川道:“够了!”
丁桓哪里肯依,他从小锦衣玉食,又有后宫庇护,自是没人敢这么当面让他如此下不来台,此时只想杀了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即便霍延川开了口,他却不能依饶,便道:“掌印大人,这斯口舌张狂,目无王法,岂能饶他,还请掌印大人将此人交与卑职处理!”
霍延川淡然道:“此案既已交与南宫卫,那涉案之人,也当由南宫卫处置。”
不待丁桓说话,霍延川又冲顾一道:“你既想为戈台开脱,那依你之见,是何人想要刺杀本座?”
顾一见霍延川阻止了丁桓杀自己,心中已然明了,看来这都护司里明争暗斗也不少,这个丁桓想必也并未得到掌印倚重,否则自己这般喷他,霍延川怎么反而缓和了下来。当下略一思衬,便道:“什么人干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只要用心去查,必然能有结果。总好过胡乱栽赃,草菅人命,引起朝廷不满,民怨沸腾!”
霍延川本以为顾一不过是一个胆大狂徒,但见他对峙丁桓毫无惧色,虽然巧舌如簧,但机警过人,都护司上下还没有像这种胆大却聪明之人,这种人如能利用一番也未尝不可。丁桓知道顾一话里话外都是在说他,想要开口辩驳,却又见霍延川抬手示意,当下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却听霍延川道:“好,既然如此,我且留你一命”。既而又对萧肃说道:“萧肃,此人交与你了,我再给你三天时间查明此案缉拿真凶,三天之后若没个结果,北宫卫就接手吧。”说罢起身,转身入内堂而去。
萧肃拱手领命,丁桓闻言也嘴角一扬,见霍延川已入内堂,便转而对萧肃说道:“萧大人,只有三天,你可要抓紧了。”言毕又盯着顾一道:“且让你多活三天”,说罢一声轻哼便拂袖而去。顾一自是不屑此人,见对方冷哼,便也白眼相送。
见霍延川和丁桓都已离去,萧肃便上前来对顾一说道:“跟我走。”
顾一随萧肃一前一后出了议事厅,萧肃边走边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你太胆了,方才若不是掌印大人有意留你性命,你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顾一冷哼一声,道:“死有何惧。对了,现在是要放了我吗?”
萧肃道:“你觉得可能吗?三天时间,查明真相,查不出来你和戈台都保不住。”
出了都护司,萧肃便带着顾一一道回了萧府,他看得出来顾一巧舌如簧,头脑聪明,并且是在有意维护戈台,反正只有三天时间,把他关进大牢也无济于事,倒不如让他帮着一起查案,说不定能有什么进展。
顾一在萧肃家门口站定,他原想都护司南宫卫掌旗,应该也是个不小的官,萧家即便不是富丽堂皇,也应该是个几进几出的大院子,但没承想,萧肃的家却极为简素。进了大门后,两进院子,五六间厢房,虽不陈旧,却也无甚特别。
萧肃见顾一在院子里四处张望,便道:“别看了,你住西厢,被褥用具都有。”顾一道:“你让我住你家,你不怕我跑了?”
萧肃道:“脚无根基,手无寸铁,既不会武功又没来过梁城,你跑不了。”
顾一心说,看起来是个大老粗,脑子倒还灵活。于是又问:“掌旗大人一年俸禄多少?愿意为你好歹有个豪门大院,不想有些寒酸啊!”
萧肃还未答话,却听到厅堂内传出话来道:“我家兄长为官清廉,萧家门风简素,虽不如其他官宦人家,却也清雅自在。让公子见笑了。”
顾一循声望去,却见客厅里走出一位约莫十八九岁的姑娘来,虽着棉袍,却难挡身材苗条,不施粉黛,却是模样俊俏。顾一不知萧肃家里还有个这样的姑娘,又自感在人家家里,还说人家寒酸,心中不好意思,正想说失礼,却又听那姑娘道:“哥哥,家里来客人了吗?院中寒冷,赶紧进屋吧!”
萧肃回头对顾一说道:“进去吧”
顾一随萧肃进屋,见屋内干净整洁,陈设简单却井然有序,炉中炭火正旺,甚是暖和。顾一从萧肃简单介绍得知,这姑娘萧云儿是他妹妹,兄妹俩父母早逝,家中除了做饭的老黄和洗衣的翠翠两个仆人外,也无他人。
不觉天色已晚,萧云儿吩咐仆人做好饭菜,便邀顾一一同吃饭。顾一自然不介意,他从昨晚到现在,只喝了一碗粥,又从戈台到都护司一阵折腾,腹中早已饥饿难耐,上桌后也不客气,吃饭夹菜喝汤,犹如在自家桌上一般。同桌的萧肃与萧云儿兄妹看着他这饿死鬼似的吃相,顿时食欲全无,萧肃自顾的饮起酒来,萧云儿心细善良,担心饭菜不够他吃,又招呼仆人再加两个人菜来。
吃饱喝足,顾一撸了撸自己圆乎乎的肚子,打了两个饱嗝,习惯性地摸了摸身上口袋,想找支烟来抽,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古人社会,身上衣服也是阿璃死去的哥哥庄阿大的,哪里会有香烟。
见萧肃兄妹二人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又再看看满桌的杯盘狼藉,顾一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吃相失礼了,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不好意思哈,饿了”。萧肃无奈摇头,一时间不知带他回家来是对是错。萧云儿倒觉得这人有趣,一点也不刻板木讷。
忽然间,顾一感到腹内一阵剧痛袭来,疼痛之剧烈,让他一下子就抱着肚子栽倒到了地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萧肃兄妹措手不及,萧云儿赶紧起身查看,刚开始萧肃还以为这小子在玩什么花样,但眼看情况不对,顾一脸色苍白,豆大的汗水很快侵湿了衣襟,萧肃知道,这种真实的痛感是装不出来的。
萧云儿跪在地上呼唤着顾一的名字,问他哪里不舒服,顾一痛的神智不清,哪里还能说出个一二来。萧肃见状,忙检查饭菜之中是否有毒,但用试毒之法验证均不见毒,心中正在奇怪,另一边萧云儿已在为顾一把脉,只觉他经脉紊乱,却也不是中毒之相,一时间摸不清他病症所在。眼见顾一快要活生生疼死了,二人却却束手无策,萧云儿急道:“这可如何是好,要是师傅在就好了!”
这萧云儿口中的师傅乃是大梁神医过山青,这老头儿没人记得清他多少岁了,医术超凡入圣,传说能起死回生。但这人生性古怪,为研制新药可以尝百草,治病救人却全凭喜好,又一向孤傲,不愿入仕,梁帝曾三召而不入,因而下旨抓住过山青赏金万两,因此又得了个神医“万两金”的称号。只因与萧家是故交,才破例收了萧云儿为徒弟。说是徒弟,萧云儿却也难得见这师傅一面,三年前过山青说要巡游四海,一去就再无音讯。
萧肃说道:“那万两金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如何靠得住。先把他扶回房间,我去找大夫。”
萧云儿道:“我都把不准,其他大夫就更无办法了。我先开个止疼方子,先给他服下再说。”于是唤来仆人按方取药,又将顾一扶到房间躺下,待药煎好再喂他服下。
顾一服过药便昏睡过去,这一觉他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到自己回到长沙,回到家中,梦见父亲母亲给他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梦到回到大学课堂,昔日那群好朋友好兄弟都在冲他微笑。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以为得了绝症可以一死了之,却不曾想这个世上还有太多牵挂的人和事。顾一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他朦胧睁眼,却见自己躺在罗莎帐内,腹中不再疼痛,只觉心力交瘁,整个人疲惫得很。
他试着想要爬起来,还没掀开被子就觉得身体光溜溜的,这才发现原来衣服已经被扒光。正当他想要找衣服穿上,却见房门被推开,萧云儿端着汤药进了屋来,顾一忙又缩回被子中去。萧云儿见他醒了过来,总算安心,说道:“顾公子,你醒啦!”说罢便端着汤药坐到床边,欲扶顾一起来喝药。
顾一蜷缩在被子中,喃喃说道:“昂,醒了。萧姑娘,那个药你放那儿吧,我等会儿起来自己喝”。
萧云儿道:“这药汤要趁热,我服公子起来吧!”
见萧云儿要伸手来扶,顾一知道自己光着,哪里敢受,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起来。那个,姑娘,能不能帮我把我衣服拿来一下……我这,这光着呢”!
萧云儿闻言,羞的脸上一红,这才想起昨晚见顾一疼的一身是汗,便让哥哥萧肃帮他把汗湿的衣裳脱了去,再换身干净的,想必哥哥只是脱了他的衣裳,并未给他换上。
萧云儿连忙起身转过脸去,小声道:“公子稍等,我让老黄把衣服给你送来”说罢便匆忙向外走去,正出门的时候,却一头撞上了萧肃,萧云儿满脸通红,也不打招呼便匆匆去了。萧肃也未管这许多,径直进了屋来,见顾一醒了,便开口说道:“掌印大人三天期限,今天是第一天,既然醒了,那就抓紧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