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得了包大人的令,第二日便拉着白玉堂上路了。白玉堂惦念展昭的伤,也没往远处走,就在成都府附近转了转。饶是这样,两人依然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西南的景色,真是不错。
这一日,两人转到成都府附近一个无名的山脚下,山色郁郁葱葱,春日的气息从新芽的尖儿上冒了出来,看着就让人满心喜悦。
展昭看的开心,飞身上树摘了片叶子,放在嘴边轻轻吹着。
白玉堂从小在深宅大院里长大,大一点儿就被天尊带到天山上去了,没见过这东西,有点好奇地望着展昭。
展昭站在一棵不知道是什么的大树上,好似没有重量一般,轻轻吹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白玉堂在底下仰头看,阳光从展昭的背后照下来,这猫逆光而立的样子,温润又美好。
一曲终了,展昭似是没有尽兴,又飞身向上掠去。
白玉堂怕他自己走迷了路,也飞身跟上。
两人在树上走的开心,枣多多跟白云帆在地上跑的也挺开心的,时不时还蹭蹭脖子,好似在交流些什么。
白玉堂追上了展昭,看他一脸兴奋的样子,有些好笑,伸手拉住他,“喂,从早上赶路到现在,你不饿呀?”
展昭摸摸肚子,好像确实有点饿,又看着眼前的山色,有些可惜,“要是回镇上吃饭,再来就来不及了,晚上回不到镇上的。”
“那怕什么,大不了睡山上。”白玉堂倒是看得开。
展昭一脸诧异,“你这耗子这么爱干净,能跟我睡山上?”
白玉堂笑笑没说话,伸手戳了戳展昭的腮帮子,“回去吃饭吧?多多她俩估计也饿了。”
展昭点点头,结束了自己疯跑的行为,跟着白玉堂回去了。
两人进了山下的小镇,找了间看起来最大的客栈,要了间上房,点了酒菜,打算先吃饭。
“哎耗子,这西南还真是山川俊秀。”展昭夹了块鸽子肉,放嘴里眯眼——啊,好吃!
白玉堂喝了口酒点点头,“还真是,前几天咱们去看的那条大江,从山顶上向下望,还真是澄江如练,残阳如血。夕阳落下了,月色映在江水里,美得很。”
展昭抢下白玉堂的酒杯,端了碗汤放在他面前,“先喝这个,酒温热了再喝。”
白玉堂一脸无奈,这猫还把公孙的话当回事儿。
展昭把自己觉得好吃的都夹到白玉堂碗里,“有时间我带你回常州吧,江南的山色虽不比这里险奇,却胜在秀美,跟你这个耗子一样美。”
白玉堂其实最讨厌别人说他相貌俊秀,要换了别人这时候早都翻脸了,但白五爷听了这话好似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喝了口汤问,“什么时候?”
展昭盘算了一下,“嗯……从这折腾回开封怎么也得两个月,你在开封玩上一段时间,秋天吧,不过秋天我没有假……再告假好像也不太好……”展昭摸着下巴琢磨。
白玉堂有些不解,“从这回开封要两个月?”
展昭一脸无奈,“要是你我,两个来回都够了,跟着大人出巡就不一样了。各个州府郡县都要停驻,还时不时有求大人做主的。你能想象么?我们一行人过了年就从开封出来了,这时候才到成都府。”
白玉堂觉得有些好笑,但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儿,点点头。
展昭摸了摸酒壶,倒了杯酒递给白玉堂,“热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啊!这酒还不错。”转过头对白玉堂说,“要不等冬天吧?等冬天我放了假,正好你还可以来江南避避寒。”
白玉堂点点头,“那秋天呢??”
展昭眨眨眼,“秋天怎么了?”
白玉堂听展昭这么说,莫名有些不开心,这猫不想跟自己待在一起?
不过展昭又接了一句,白玉堂开心了。展昭说,“你要是乐意,就跟我在开封待着,等入了冬我放了假,咱们一起走。”
白玉堂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秋蟹最肥,可以从陷空岛送点来开封,正好应该有大哥他们的商船。”
展昭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陷空岛的蟹啊,想想就美味。
白玉堂伸手点他的额头,“馋成这样?真是只猫。”
展昭嘿嘿笑,好像有点丢人的样子哦。
两人正说笑着,外面扑棱棱飞进来一只白色的鸽子,落在白玉堂肩上。
展昭伸手捉了下来,“哪儿来的,长得还挺好看。”
白玉堂一看,挑眉,“我师父的,肯定有什么鬼主意。”
展昭一脸“你这么说自家师父真的好么”的表情,看着白玉堂从鸽子脚上的信筒里抽出了个纸条。
白玉堂展开纸条,眉头皱了起来。
展昭一看他脸色不对,放下筷子问,“怎么了?”
白玉堂把纸条递给展昭,上面潦草地写了几个字——有事,速归。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天尊平时说话,都是这个风格?”
白玉堂本来有些紧张,一下被他逗笑了,“倒也不是,不过我师父平时总是忘东忘西的,可能是忘什么了让我回去找吧,或者是惹了什么祸让我回去帮他收拾。”
展昭瞪大了眼睛——天尊是这个风格的?
白玉堂看着展昭一双琥珀色的猫儿眼,有些舍不得,但白玉堂心里知道,天尊这么写,说明事态挺紧急的,当下起身就要走。
展昭拉住他,“哎,你别着急。”说着把小二叫进来,让他包点干粮和水,又打了点酒装起来。
展昭收拾了干粮,拿了白玉堂的包袱,递给他,“走吧,我送你。”
两人骑马出了镇口,白玉堂要往北回天山,展昭要向东回成都府,只能道别。
展昭知道,虽然白玉堂嘴上说没事,但心里是担心的,就宽慰他,“别担心,那是天尊啊,什么事摆不平的,不会有事的。”
白玉堂点点头,“那我走了,你小心伤口别碰水。等我这边忙完,去开封找你。”
展昭也点点头,“好,你路上小心。”
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转身打马,绝尘而去。
展昭吐出一口郁结在心口的浊气,也拨转马头,回成都府了。
展昭路上没停,一日一夜就奔回了成都府。
“哟,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俩还得玩几天呢。”赵普看见展昭拉了枣多多进来,有些诧异,“哎,白老五呢?”
展昭拉着枣多多回马厩,“他有事回天山了。”
赵普点点头,心说怪不得兴致不高,原来是心上人走了呀。
展昭回来了,第一件事自然是去跟包拯见礼。
包拯看到展昭回来,开心得很,“这一路玩得可好?白少侠没跟你一起回来?”
展昭抱拳行礼,“大人。玩得挺好,西南山色奇绝,景色秀丽,确实很美。那耗子……额……白兄有事回天山了。”
包拯忍着笑意装作自己没听见展昭那声“耗子”,点点头,“回去好好歇歇,伤好了么?”
展昭摆手,“早都没事儿了。”
包拯正色劝他,“那也不行,等一会儿吃了饭,请公孙先生给你看看。”
展昭心里正经挺感动——包大人真是拿他当自家人看的。
……
晚上,众人一起吃饭。公孙看平日吃的香甜的展昭今日似是没什么胃口,以为他伤口疼不舒服,捅捅他,“伤口疼?”
展昭摇摇头,“也不知道先生许了白兄什么好处,这几日天天盯着我上药,吃饭都没看他这么勤。”
公孙忍笑,“那我一会儿可得好好检查检查。”
吃了饭,公孙真的把展昭按在床上,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看他背后的小伤口都看不出来了,肋下的伤口已经基本长好了,后腰的淤青也散了一些,满意地点点头。
展昭洗了个热水澡,钻进被子里想睡觉。不过一闭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去想白玉堂走到哪儿了,有没有歇下,还是顾着赶路没有留宿。肯定是赶路了,展护卫叹了口气,看那耗子甫一看到那纸条的眼神,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这耗子的担心都写在脸上了。
展昭想了好久,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小四子看着展昭眼下的乌青,小嘴撅得高高的,伸手拉着展昭问,“猫猫你昨晚没睡好呀?”
展昭弯腰把小四子抱起来,“没有呀,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睡得跟小猪一样。”
小四子扁了扁嘴,突然一扬小下巴,“猫猫你是不是担心白白啊?”
“啊?”展昭像是被说中了什么心事一样,“呃,没有没有。”
小四子好似发现了什么大秘密,连连拍手,“就是就是!猫猫就是担心白白!”
展昭抱着小四子坐在桌边,伸手拿了个小笼包塞进小四子嘴里,“吃饭吃饭!”
包拯手上拿了封信,也过来吃早饭,看见展昭,开口问,“展护卫,你昨日说,白少侠干什么去了?”
展昭放下吃了一半的包子,抬头看包拯,“说是有事回天山了,怎么了大人?”
包拯把手上的信递给他,“天山镇正好出了件案子,你看看。”
展昭擦了擦手接过来,看了一遍,眉头微皱。
赵普也好奇,凑过来,“我能看么?”
包拯点头,赵普接过来,跟公孙一起看了一遍,一起皱眉。
展昭一脸不解地先开口,“所以,丢了一张画?”
包拯坐在桌边,一边喝粥一边说,“这白少侠不在,早饭好像没有之前好吃了啊。”
众人扶额——大人你的关注点能不能正常一点。
不过说来也是,月牙儿、辰星儿和白福听展昭说白玉堂急匆匆回天山了,当下也告辞走了。白玉堂在的时候,月牙儿天天变着花样地预备吃食,现在月牙儿不在,这早饭都是影卫出去买回来的,自然不能跟月牙儿做得比。
包拯又拿了个包子,一边吃一边说,“不只是丢了画,好像还是挺重要的画,”
展昭还是不明白,“丢了画让当地州府去找就得了,为什么要开封府派人去查?多重要的画值得出动开封府?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案子。”
包拯用筷子点着展昭的脑袋,心说你个猫是傻了么,“那是吴道子的画!”
展昭依然一脸懵,“吴道子的画怎么了?当地州府查不出来?”
包拯又点展昭的脑袋,“那是天山镇啊!白少侠走了你这脑子就不转了是嘛!”
包拯这句话可算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这白五爷走了是把展护卫的脑子也带走了么?平时那么机灵的展护卫这会儿怎么这么迟钝了?
展昭的脸“腾”地就红了,“哎呀大人,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嘟囔了一句,展昭也想明白了。包拯说得对,这是天山镇,天山脚下,因为有天山派开枝散叶,很多天山派的门人学成之后,会成立自己的帮派,要不怎么说天山派是天下武功之宗呢。因了这点,天山镇有的是江湖门派,官府一向不插手这些江湖门派的事务,也插手不了,因此天山镇的衙门实际上形同虚设,根本管不了当地的事情。
而且信上说了,这个案子的报案人是天星阁的阁主——徐天一。徐天一这个人,展昭曾有所耳闻,功夫虽比不上自己和白玉堂吧,在江湖上也称得上不错,一条流星索在兵器谱上也排得上名号。而且此人尤擅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是个机关好手。他要是想藏点东西,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但就是这位徐大阁主到衙门报案,说自己珍藏的一幅吴道子的画被偷了,天天到县衙问情况,当地衙门没法处理,这才报到开封府来。
展昭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点点头,“那说不定这画里有什么玄机呢。”
包拯也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他开封府的展护卫。
“展护卫,马上要春闱了,本府脱不开身,这个案子就交给你吧。你去天山镇跑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展昭点头应下,查案子什么的他最喜欢了,而且是去天山镇诶!还可以去找那耗子!一想到这这个,展昭莫名开心,吃饭都变得起劲儿起来。
众人看着突然就开心的展护卫,交换了一个会心的颜色,默契地不挑明。
赵普主动请缨,“大人,我也去吧,还能帮忙跑跑腿。”又拉了公孙一把,“这书呆也去呗,天山好多药材,而且展昭也没养好。”
包拯早就看出来赵普对公孙那点意思了,当下点头应允。而且包拯确实担心展昭,展昭身上有伤,而且毕竟只是个四品护卫,要是真遇上什么事儿,品级不够,但赵普就不一样了,王爷款儿一摆,谁敢造次?
“王爷想助力,本府自然求之不得。这样,展护卫与王爷跟公孙先生一起,去天山镇查查这案子。本府先回开封,正好刀斧镇这个案子也要回京复命。”
众人点头。吃完了饭,赵普留了欧阳带着兵护送包拯回开封,自己跟展昭收拾了东西,带着公孙和小四子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