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是这十里八村的名人。
他侠肝义胆,古道热肠,以诚待人,扶弱济困让人称道。
左邻右舍谁家有个家长里短需要帮忙的事,他从来不吝出手相助。物便是物,人便是人,从不含糊。
每过了农忙季,闲里他就整些猪下水,猪头肉一卤,那味道可是一绝。
到了赶集日就骑着他那威武的大金鹿,带着他的卤肉赶集去了。
赶集的时间久了,就结交了一帮子好哥们。
每到散了集,几个老哥们找个小摊子一坐。几碟小菜,几杯小酒,再间或爱样板戏的老张亮几嗓子,那感觉叫一个快意。
仲秋的一天散集后,照旧喝了两杯小酒。因为那天聊的开心,太阳快落山时才动身回家。
北方的秋天已经开始有瑟瑟的凉意,暮色苍茫,天色也是暗淡的尤为快。
从集市到家也就是七八里路的样子,慢慢悠悠的骑行也就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大概是贪多了杯酒,又加上天色暗了。那夜又无月色,只借着星斗的光亮到底还是跟摸黑似的,不辩前路。
估算着差不多要到家的样子了。夜色更加的黑沉,不知何时阴了天,连星星也是看不到了。
好似募然下了一场黑雾,浓得连眼睛也是黑盲。
怕会摔了,老张从自行车上下来,还是推着自行车前行安全一些。
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也不知走了有多远有多久,就是不见村子的影子。他不禁在心里泛起了嘀咕:不会是遇见老人们说的鬼打墙了吧。
想起口袋里还有点烟用的火柴,便划了一根,奇了怪那火柴不着,继续划依然不着…那火柴就跟在水里泡过似的,一根也划不着。
空气似乎更加的冷瑟,好像被冰沁过的凉,老张知道自己确实运气很好的遇到了:鬼打墙。
细想一下,离家最近的路边是村里的墓地。墓地边上就是那处据说每年都有冤死鬼淹死的阴气最重的水塘。
乖乖,这是什么运气呀。老张心里嘀咕着。在这荒郊野外,月黑风高夜,真的是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老张决定还是不往前走了,挨着自行车席地而坐。爱谁谁吧,反正也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天晴了,黑云都散了。幽蓝色的夜幕下,群星璀璨,调皮的眨着眼睛,分外的妖娆美丽。
眼睛似乎也适应了夜色,居然依稀可辨路就在旁边。不敢再朝两边看,上了车逃也似的离开了,其实村子就在几十米处。
一大早天色刚刚亮,老张就来到了村口。果然就在墓地靠着水塘边的一处新坟处,是一圈圈绕着坟杂乱的脚印跟自行车辙,地上还散落着一地未点燃的火柴。
若再走两步远就是几米深的水塘了。一股凉气从老张的脚底板升到了脑门上。
父亲跟他的表哥关系好,哥俩经常会凑在一起喝个小酒。
一个冬夜,下了厚厚的雪,父亲在表舅家吃过了晚饭回家。
表舅是出了名的胆子小,虽然才晚上八点多,他却怕的连院门都不敢送出来。
对此父亲也是哈哈一笑了事,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胆。
表舅家就在村子的最后一排,离我们的村子不过一里多路的光景。
一出门向东北方向一条小路斜插下去没多远就到家了。
可是那天不知为什么,虽然雪很亮自带反光,可是父亲却感觉天色异常的黑暗。
一出表舅家就一路向东,竟然走到了外婆家村子的后面。
因为北方人特有的对方向的敏感,虽然是夜色昏暗,父亲的心里也是明明白白的。
总感觉隐隐有些不对:莫不是遇到了鬼打墙?
父亲停下脚步,摸着一处房子的砂基仔细搜寻着脑中的记忆。
对了,这是顺子家的房子。他家后面是一片生产队的菜园,菜园边有一口十几米深的水井。
父亲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在这大雪天一脚踩到井里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算了,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走吧。
就那么静静地站了许久,天色豁然明朗了,雪反射着点点的微光,一切都看的清晰起来。
父亲赶紧原路退回去,顺着大路一路狂奔,再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