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简单”……陈晖哼着这首刚熟悉的歌,但除了这一句,已不记得其他的歌词了,不过他还记得住忧郁的旋律,这简单的曲调,像个乡下老婆婆在身边叨叨絮语,像儿时母亲的摇篮曲,缓缓地从心头慰过,他哼着觉得舒服,觉得快乐,有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那种意境。不知不觉间就径自开到了小商品市场里的“阿二小吃店”门口。
阿二是本地人,光头,无虑地生活加上油水足,在他油光发亮的脑壳上也显示出来。他刚走出厨房间,一只手正死劲地在毛巾上搓着,见到陈晖,嘴巴上下唇一错位,陈晖就会意地踏上了木楼梯。
天很热,楼上更热,有了空调,关了门窗,没了热气,却有点闷,更闷的是靠窗边的小方桌,传宝和黑狗在闷闷不乐地抽着烟。
见陈晖上来,黑狗递给他一支烟,示意他坐下。对面的传宝苦着张黑脸,嘴巴里的烟依旧一口连着一口,浓浓的烟雾从两只鼻孔不停地挤出来。
“驾驶证考好了吗?”黑狗的话明显是想打破僵局,他不可能一大上午打电话让陈晖过来谈这个事。
陈晖吐了一口烟,也吐出来两个字:快了。他转过头压低声音问传宝:又吵上了?
传宝叹口气:何止是个吵字,现在要离了。
这么严重?陈晖笑笑,太夸张了吧?孩子都读高中了,还说这些话干嘛?
这回有点麻烦,这是黑狗接上的话,那个女人怀上了,鉴定也做了,确认无疑,章老板出到五十万让她做人流,可人家死活不同意,非要将孩子生下来,现在老板娘也知道了,家里吵得一团糟。黑狗说着也只有叹气。
那现在怎么办呢?陈晖觉得棘手,只能劝劝嫂子了。
菜上来了,还有一箱青岛冰啤,似乎还冒着寒气。
不行让我老婆去劝劝吧,这事只有女人去说,几杯酒下肚陈晖说。
此刻章传宝的脸上才露出笑容,这也许正是他请他俩吃饭的目的。
吃完饭,章传宝说去打牌,黑狗说,回去休息一会,下午还要上班。陈晖告辞了他们上了街。
天气很热,早上一点点可怜的凉意早被挂在空中的太阳给蒸发了。
路过香草店门口,老远就见袁园半个身子探出来,手里高高地举着手机转来转去的,见到她脸上的笑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热烈:“哎呀呀,怎么这么巧?正给你打电话呢,里面信号不好,老是打不出去,只好跑到外面找信号了。”
“有什么好事呢?”陈晖就坐在车上问她。
“我住的地方不通风,闷的难受,想换间透气又便宜的房子,幺姨说三号街那边有间,昨天去看了,还不错,就是六楼顶上,高一点。”袁圆说道:“打电话给你是想让你帮我拿点东西,我一个人拿不了。”
陈晖笑着说:“我可没力气,你甭把我当搬运公司上班的。”
袁圆笑道:“怎么会呢?我心疼还来不及呢,只是点手边事,小物件。”
陈晖开着电瓶车带着袁圆,拐个弯,穿过纪鹤公路就到了一栋住宅楼的背后,他把车斜靠在墙上跟在她身后就上了楼梯。
袁圆住的地方是三楼,陈晖第一次来。在和她无数次聊天的话题中从来都没问及过她住在什么地方这个话题,这是个敏感的话题,女人的房间是不好随便去的,这点他知道,他没想去所以也就不必问。但现在是他没问,她却领他来了,尽管是帮忙搬东西。也许是个借口呢?这只是他的想法,但许多事情的发生都是在不知不觉的借口中。当这种想法在他的心头掠过,他的心莫名其妙的跳快了起来。面前的袁圆像只燕子般脚步轻盈,还不时回头朝他笑笑,这让他心跳的频率加速,脚步有点零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说不清楚。
袁圆打开了腥红色的防盗门让陈晖先进,随后靠在门上,似乎是怕有什么人跟踪进来一样,其实她靠在门上就是关门,将门重又锁上。
这是一间被重新分割,组合的出租房,没多大,墙上报纸糊了一层又一层,到袁圆住时又在外面糊了一层画,像KTV的软包箱。四周除了一个门外没有一个窗户,不打开灯根本就没有光线,暗且闷,门边就是一张老式的高低床,光溜溜的草席上一床折成三角形的毛毯蜷缩在床高出的靠板和墙的夹角处,像一块大大的三明志。袁圆打开桌上的台扇,风,立到徐徐从圆圆的钢丝缝里吹出来。
陈晖没感觉到凉意,浑身依旧燥热。他转过身,面对着袁圆伸开了双臂,让他没想到的是,她的双臂也伸上来圈住了他的脖子并拖拽着躺在床上,此刻的景象是陈晖和她完全重叠在一起。
陈晖的嘴找到了她的嘴,一只手已迫不及待钻进了那薄薄的上衣里,顺势将那海绵的罩衣硬推到她的脖子下。他感觉身下她的两只玉兔已弹了出来并竖起了身子,他的手没有停歇,在玉兔柔软的身上反复搓揉起来,他感觉彼此的呼吸声都加快了,圈住他脖子的手更紧了。他的手从上至下滑到腰部,摸到牛仔裤的钮扣就想解开,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她的手从脖子上松开,并将他从身上推了下来。
这一举动像一盆水将他燃起的火硬生生地浇灭,留下的是“嗤嗤”的烟雾在飘荡。
“为什么?”陈晖有点恼怒,他爬了起来,像头从泥潭里爬上岸的公牛,“呼呼”地喘着怨气。
“我不想。”袁圆闭着双眼,有点红晕的脸上扭动着不安,眼角已有泪珠儿滚落:“我不想背叛他”
“我不是他,我没有强暴你,”他低声吼道。
“尽管我们生活得艰难,他也背叛了我,但我们有了孩子,我得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她声音低低的,含着哭腔。
陈晖长叹一声,双眼盯着纸筋灰粉刷的天棚顶,上面有个黑点,像只绿头苍蝇,动也不动,他感觉恶心,想吐,心中那股被升腾起的欲火让他难受,他想此刻如果自己强行进入,她可能在半推半就的情形下可以完成,但这样的进入便失去了意义,算得上强暴,算得上犯罪,还是极不人道的罪。
“对不起。”她嘤嘤细语:“我没想到会这样,说实话,我来上海这么长时间就是认识你这么长时间,认识的人当中就你没有欺负我,经常来照顾我的生意,真的感激你,昨晚你走后我就想找个机会谢谢你,可是现在机会来了,我又有些害怕,虽然他曾背叛过我,但我也要以这种方式背叛他心里还一时难以承受。我对你说的都是心里话,真心话。”
“那你想怎样?”陈晖转过头,眼睛盯着她,想从她的脸上读出点什么,可她眼睛一紧闭着。
“我也不知道。我生活得好迷茫,看不到一点点的亮处,也不知道怎么走下去。过一天是一天吧!”话语中透露出与她年纪不相称的辛酸和无奈。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陈晖不明白,他管不了她在想什么,但管得了自己不想犯罪。
他忿忿地站起来,顺手使劲地带上防盗门,冲出去,后面门“呯”地撞击声很响,像是给他送行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