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五

今天,其实还好。不过今天我是来记仇的。对就是为了记住仇恨特地来写下来,以确保自己一辈子不会忘记。

没有被呵护过的人,深知自己骨头里的轻贱,别人那个包子,就像一条哈巴狗一样,摇起了尾巴。我不想当狗,所以我得记住。

事情的起因是,前些天,猛然发现自己手上的疤竟然快消失了。我曾经发誓,疤一辈子不消,我的恨意一辈子不消。也不能说恨意吧,其实我的并没有那么恨,只是每每看到手上的疤 心里面又酸又胀,得咬着牙才能平息情绪。

现在疤快消失了,而我却不打算将此事遗忘。我得深深的记住。手上的伤疤怎么来的呢?还记得是在初一的时候,那时候一年四季,没几天好过的,不是各种斑疹,冷丹,热丹,冷热丹同时出现,但这些尚且能忍受。最难熬是冬天,寄宿在学校,因为瘦弱的缘故,一到冬天手和脚基本没有温度,也别说是要拿手出来写作业。八个指头都有冻疮,双手肿得像泡发馒头。一张冻疮,又痒又疼,一会儿冷,一会儿热,长冻疮的地方就很容易化脓,破溃,流脓,结痂到一半 有新的脓,又得重新挑破口子,挤出脓液。脓越长越深,快要烂到肌肉组织,春天快要来了,于是可以松一口气。

事情到这里,也还没什么值得让人记住的,毕竟自己体弱,别人不长,你自己长,不能怪生你的人,没给你一个健壮的体格吧。的确,若是这样这件事顶多可以算是我忍耐力强。不过,别忘了 双手冻疮,还破口流脓的人,冬天怎么洗衣服呢?初一冬天,我熬过去了,但是初二,冻疮依旧找上了我。这一次或许有了第一次的基础,冻疮生在了去年伤口上,因此发展比以往更快,也更痛。衣服堆了两个周没敢洗就是希望能养好一点,洗衣粉水接触伤口 会把伤口泡胀,溃烂面会增大。周六把衣服收拾放在了沙发上,烧好了水等到中午一两点,还是没洗,怕痛。可是她却收好他们的衣服,洗完了,全程仿若沙发上的衣服不存在。晚上,又坐在炉火边挤脓,她看不惯了,开始责骂,问我怎么这么娇气,别人不长就你长。骂完又叫我洗碗,昨天轮到我弟,她帮着洗了。今晚该我了。我习以为常的没吭声,说不说话意义都不大。

等到第二天吃过早饭,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洗衣服的时候,她看到厨房碗没洗,彻底发作了,大声喝骂起来,甚至摆好了盆,倒好了水,我以为她要动手洗碗的时候,她把我叫过去,手上拿着一双筷子,夹着洗碗帕洗起来碗。教学完毕,她直瞪着我,一脸凶相。手碰到混着油和辣椒水的时候,一时间不知道是热水雾气太大还是水太烫,眼睛就不争气的落泪了。她一看叫骂着不知道走哪里去了。碗还是洗完了,所以人类是可以战胜痛觉的。伤口一直在痒,一直再痛,要不是要写字 我真想拿着菜刀把它给砍了,活生生叫我受这么多罪。沾过了洗碗水,洗衣粉水,肥皂水什么的我觉得也可以。炉子上一盆衣服仿佛下了刻印,直接焊在了我的脑子里,到现在,九年多了,还是清晰无比。

那年我格外倒霉,洗衣事件之后,冻疮反复无常,好似激发了另一种痘,一开始晶莹剔透,以我以往的经验水痘过不久多久就好了。可是这一次,长着长着,痘痘开始化脓,痘也在往躯干上发展,等手臂也有小水痘的时候,我不能忍了,开始挑破,可是手腕的地方,还是挑迟了,化脓了,就得反复流脓,擦冻疮的药早就没了,好不容易跟她开口,说我长痘了,只换来她一句,有病就去看。可是,一分钱没有怎么去看呢?去赊账要被收拾,生活费固定了,只多出五块钱,当晚餐费。哪里还有什么钱呢?我也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 没有就没有了,能怎么办?

此事落下的后遗症就是,我从不会主动给她洗衣服 。别人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为什么。除非她命令我给她洗衣服,但是我一般机洗。就算跟其他人说,以道德的名义规劝我 我还是不会主动。在这件事情上,我后来看着她一次又一次讽刺,责问,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起来送我一大堆“不体桖”、“不贴心”、“冷心冷肠”之类的话,我曾动摇过,不过我心如磐石,她击不起一点波澜。

那年我被折磨得不清轻,半夜被痛醒,痒醒也是常规操作。腰背上长了两个格外大的痘,一直流脓,终于有天半夜忍不住,悄悄藏在被子里挤了,挤出了血,才心满意足睡去。我一直知道解决方法,可是怕痛就一直忍着。所以我懂了人嘛,不被逼到绝境,不会反抗。后来还是在她哪里拿到了钱,才买了药,等背上伤口结痂才敢在白天抹药。我要好了,总不能被嫌弃了吧。那时候因为各种斑疹长在身上,冻疮什么的溃烂,场面确实有点吓人,他们都不太敢靠近我,怕传染。不过还有有一次偷偷抹药被发现,结果那个室友说背上两个圆的黑疤,像眼镜蛇,好有特色。听到她这样说,我总算是送了一口气。

……回忆到此结束。我一直在疑惑,我受了她这样的对待,为什么多说两句都不敢?现在想来,要么我骨子里就是懦弱胆小的。要么就是没有底气,怕多说了被赶出去,因为这是她的家。我始终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渡过了初中三年。高中之后我才有了感觉,恨意,难受,想流泪。直到大三之后我才醒悟,但是诸如此类事情,一件件都缠着我,我才开始打算放过自己。尽管我难受极了,可是当时我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也没有反抗过,会不会我当时反抗了,强硬一点,不至于到今天这样。

从那之后,我的手上就要冻疮破溃之后的疤,哪些圆圆的疤 中间的肉凹凸不平,还有黑褐色的色素沉着,我的一双手细看真的是丑陋至极。到现在,九年了,哪些色素沉着的地方淡化了,只能若隐若现看到以前的疤的影子。唯一只剩长过冻疮的手指指节比唯二没长过的要粗一点,其实不细看也发现不了。可是这两件事情,我不想忘记,也不打算忘记,等老了也要记得。(自找虐)虽然经历让人成长,不过能不经历,能避免就避免吧。

我也不想痛苦,可是痛苦离不开我,我无法逃离。回想一次 眼泪还是不值钱的掉。不过已经好了很多。我希望有一天 他们变成回忆,我能从容的面对,不再被牵动情绪。

写完就要去学习了,希望清理的这个地方让我多装一点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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