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随着一阵劈哩叭啦的鞭炮声和家家户户兵乓兵乓的剁饺子馅的声音到来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热热闹闹。
文博文秀的家,虽然有些贫寒,但好在是个大的家族,他们的奶奶又健在且是整个家族辈分最高的。
自然不必说,这样的大日子,总少不了老人家的兄弟妯娌及侄娃侄孙过来一起陪老人家热热闹闹地辞岁,拜个早年。
刚刚擦黑的天色,时不时地被鞭炮的光照亮,不太宽阔的堂屋已经摆好了两张桌子,共八条长凳围着它们的四周,一个用砖临时砌成的炉子支在了门旮旯里,火热的温度慢慢地把整个房间都烤着暖洋洋的。
门外又下起了雪花,只是不很大;夜色虽有那闪电般的一束束光亮,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天确实黑了;淡淡火药味的紫色烟雾在夜色下的微风里不住地弥漫着随后散去。
整个家族的人,先去上了坟,祭了先人,随后男男女女都往文博文秀的家里走来。
家里泥巴砌成的条几上,两根红色蜡烛正在扑闪着火苗,该有的供品都摆在了中间;他们的奶奶,被父亲跟三叔一起搀着坐在了靠后墙的那张桌子边,面朝门口的上位;厨房里文秀他们的母亲正在灶前锅后忙着炒菜等家务活。
那些来给老人辞岁的后辈们,很快就进了院子,一声声热情的呼喊跟着一句句朴实吉利的话语送进了老人的耳朵里,心里,自觉地按照辈分排列开来,坐了下来。
门旮旯的炉子上,黄酒已经温上,几盘凉菜跟着匆匆忙忙端了上来,热闹和团圆在夜晚一步步地进入高潮。
杯筹交错里,都有说有笑,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老三,你这次从南方回来过年,一时半会不走,顺便把婚事也定下来吧?反正也二十多岁了,不小了,正当结婚成个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嘛!也让我这老嫂子早点抱上孙子啊!哈哈……”
说这话,正是文秀三叔的小妈,一个四十多岁微胖的乡下妇女,据说是远路人。
不等文秀的三叔回答,那个微微秃顶的忙着喝酒的中年男人,轻轻拉了拉这个女人的声,缓缓说着。
“你个死婆娘,大过年的,提啥结婚的事,老三刚回来没多少日子,等过完年再说嘛!”
“嗨,我作为他小妈,还不能提?正好我娘家远房亲戚有个闺女,长的可水灵了,刚满20岁,还读过几天书,一直没有出嫁呢!如果可以,过段时间咱们回娘家走亲戚,正好可以做媒来撮合他们,成个家!也算亲上加亲嘛!老嫂子,你看呢?”
老人一听到孩子的婚事,声音激动地说,“难得你对孩子婚事这么上心,还以为俺这穷家破户,老三的媳妇没指望了呢!只要不嫌弃俺穷,适合过日子的都成啊!老三的条件你也最清楚,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说着说着,老人就流下了泪水。
“妈,我这才二十多点,想再过几年,攒了些钱再说,反正,好姑娘有的是!总不能慌里慌张地结了婚,让人家姑娘大老远地来了,跟着咱过苦日子吧?你说呢?小妈!”文秀的三叔,似乎考虑到眼下的困境,不太愿意被人安排婚姻,对着她们说着。
不等他的母亲回答,这个当小妈的先笑着开口,“看你憨的,咱乡下人不都这样么?啥苦日子不苦日子的,饿不着冻不着就成!你们现在不比俺们从前了,只要两个人一心一意,不偷懒,好日子不成问题的,俺跟你小爹当时结婚都还是亲戚朋友借的钱办的,几十年不都过来了么!”接着,她又把嘴对着老三的耳朵悄悄地说。“怕啥,将来等生米煮成熟饭有了娃,都不成问题了!放心吧,小妈的眼光不会错!”
话说完,老三的脸霎时红了起来,他的小妈坐了下去,他的母亲略显责怪地笑着。“你看这孩子,一点都不懂咱当妈的心,不就图他们能成个家,有儿有女,咱们一辈子就知足了嘛,人老几辈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嘛!你看吧,这桩婚事能成了最好!实在麻烦你啦!”
与此同时,桌子上的男人,倒是不管这些琐碎,大口大口地喝着黄酒,吵吵嚷嚷地划着拳,孩子们只管用筷子夹着好吃的菜满足自己的嘴巴。
作为老三的他,一下子接受不了被安排的婚姻,但又不便多说什么,表面上装作没事人一样,笑着吃着喝着,心里已经在悄悄地规划着如何去躲避这一切。
说说笑笑的快乐声中,男男女女都不知不觉地吃饱喝足,时间一下子也过的好快,钟点上的时针和分针眼瞅着就要完全重叠,准备移动到新的一年里去。
接着村子南北东西,又是一阵劈哩叭啦的鞭炮声传来,隆重地迎接着春节的到来,整个家族的人们开始起身说着吉利的话告辞,大家四散而去,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