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出生在大山里,前几天,全家人一起搬到城市里去了,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雀儿没有觉得伤心,反而非常轻松,她哼着歌,给牛拌好了饲料。
喂牛时,看到家门口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小龙哥!”雀儿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人。
小龙跑了出来,挠着头嘿嘿地笑。
小龙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和雀儿青梅竹马。因为家里穷,雀儿又是个女孩儿,所以从小就不受家里人待见,母亲对她又打又骂,而父亲则态度冷漠,只会在一边坐着,不停地让她干活。自从弟弟出生以后,雀儿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像这个家里的人了。
还好小龙愿意陪她玩。
“小龙哥,你前几年跑哪儿去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孤单。”雀儿坐在麦田边上说。
“对不起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小龙说。
雀儿把头靠在小龙肩上,自顾自地说:“你知道的,我爹妈不喜欢我,他们只喜欢我弟弟,可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啊,我又能怎么办呢?”她伸出手,翠绿的麦苗在她手里晃呀晃。“现在我舅舅的厂子做大了,把他们接到城里去了,没带上我。”说到这儿,雀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头抬了起来:“对啊,我记得他们原本是要带上我的,怎么后来又不带我了?”
“没关系,你原本不是也不想去吗?”小龙说。
“是啊,因为我喜欢这里,喜欢我的麦田和老牛。”她又靠回小龙的肩上,高兴地说:“还有,我喜欢小龙哥!”
小龙拉握紧了她的手:“以后我们在一起,我一定让你开开心心的。”
他们在麦田里奔跑着、叫喊着。村口的狗朝他们不停地叫,被一旁的老人制止:“嘘!你这狗,乱叫什么!”
他们一起去茶园采茶,一起看夕阳,到了晚上,雀儿给小龙烙了香喷喷的饼。
“跟小龙哥在一起,我感觉时间都变慢了。”雀儿嚼着饼,咧着嘴笑着说。
这短短的几天,雀儿笑的次数比过去的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滴,滴,滴……”心电监护有节奏地响着,病床前围了好多人。
“她一直醒不过来,不会变成植物人了吧?”舅舅在城市里待久了,对这些事情有所了解。
“不,从脑电波看,她的大脑活动非常活跃,有点像我们正常人在做梦时的状态。”医生说。
“我们还要管她到什么时候?”母亲发起火来,“到哪儿都是个累赘,躺在这儿什么都不干,还要花我钱!”
“别这么说,老姐,雀儿好歹是你亲生的。”舅舅劝她说,“是我带你们来的时候出了事,我有责任,雀儿的住院费你不用操心,你弟弟我现在不差钱。”
“这不是差不差钱的问题。”母亲说,“我瞅着她是没救了,之前我们村里有个小孩要死的时候也是昏了几天几夜,就她现在这个样儿!”
“什么小孩?”舅舅不解。
“就是我们村前几年死的那个小孩,叫小龙。”母亲不耐烦地解释,然后又把话锋对准了父亲:“都是你非要带着她,没人伺候你你就活不成了是吧!”
父亲没有回答,而是点起了一根烟,但马上被医生制止:“病房里不要抽烟,要抽的话请到楼梯间去。”
父亲转身走出了病房,全程一句话没说,仿佛病床上躺着的是个陌生人。
母亲还在气头上,把胳膊一甩,也离开了病房。
“唉唉,姐……”舅舅赶紧追了出去。
雀儿的弟弟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只会咬着手指头跟在妈妈后面。
病房里,只剩下了医生和躺在病床上的雀儿。医生叹了口气,心里感慨:摊上这样的父母,也是倒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雀儿醒不过来,只好先检查一下设备,忙碌中,他的余光好像看到雀儿笑了一下。
如果她真是在笑就好了。医生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