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小是村里的小学,是我读了六年小学的地方。
我刚入学的那一年,学校刚落成一栋白墙红瓦的教学楼,墙是雪白干净的墙,瓦是晶莹透亮的琉璃瓦。新教室宽敞又明亮,讲台上的老师意气风发,吱吱的板书声夹杂着指甲划过黑板的尖锐声,扭动的身体带动着挂在腰间的钥匙叮当作响。那会儿的我们很小啊,跟着老师大声读加减法表,大声读汉语拼音,人虽少,但读书声却是震耳的。
有一次,我的堂哥告诉我,他曾经弄坏过教室的黑板。我很震惊,这不可能吧,因为黑板严丝合缝的嵌在墙上,根本没法撼动,接着他又说,怎么不可能,我们以前的黑板可不是这样的。说着拉我跑到到一排瓦房前,指着里面的黑板给我看。这回我相信了,他说的黑板,不是我看到的黑板,而是刷了黑漆、几块木板钉在一起、颤巍巍挂在枪上的一块古董。从那时起,我才仔细审视了我所在的学校:两排破旧的瓦房,一栋明亮干净的教学楼,还有唯一一块水泥地——篮球场,几颗榕树、龙眼树,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那时候,学校明文规定一到六年级的班级每天都要打扫清洁区,我们每天早上到学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上从自家带来的、形形色色、没有统一规格的扫把去扫地,然后才是早读。一到五年级的同学负责的都是泥地,只有六年级的同学分到一块“香饽饽”——篮球场,但是他们要负责的面积也更大一些。虽然我们每天都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打扫清洁区,但实际上还是很想快点到六年级,能扫上方便清扫的篮球场,不为什么,只因为篮球场好扫啊,不像泥地这样,雨天泥泞不好扫,不下雨灰尘大也不好扫,但篮球场是属于六年级的哥哥姐姐们的,只有等到六年级才有机会。
不过还没等我到六年级,就被学校强制转校了。被转校的不止我一个人,而是五六年级的学生,理由很简单:学校招不到学生了,最多的班只有二十个,最少的才五个人,而且没有老师愿意来上课,就算镇上派老师下来,也只是浪费资源,所以高年级的同学都被劝到镇上去读了,将升六年级的我也不幸免,最终离开了这个我读了六年书的学校,在另一个地方毕业了。
后来我读了初中,就再没回去过村小看看,但是听村里的人说,村小依旧在努力维持着一到四年级的教学;后来上了高中,回家的机会就更少了,基本上就再没听过村小的消息,渐渐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村小有一半的校址被分出来建了一所孤儿院,这时的我,已经不知道村小到底是否还存在。上了大学以后,回来时惊奇地发现村小竟变成了派出所,孤儿院或早已搬迁,那栋五层教学楼也重新装修,俨然一副派出所建筑的样子。这时我知道,村小早已荡然无存。
在村小变迁的过程当中,我曾经数次想要再踏进去看看,但始终没有。我希望我看到的是转校前那副熟悉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他已经改变了很多。
我站在校门口,校门上挂的那几个代表学校身份的镀金大字早已不知所踪,只有日晒雨淋留下的印记,但依旧能分辨字迹,我也记得那几个字的样子,毕竟那是我留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