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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报像抽烟:人们不得不向压迫者支付他自己的中毒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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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运动都会蜕变为廉价投机者的利益集团。大河变成了小水坑,一切关于未来的美好思想都在这水坑里破灭。因为思想如同世界上一切具有超人价值的东西一样,只能以人的牺牲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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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产生新的、更加细腻、更加复杂,因而也更加危险的刺激,而文学则要澄清纷乱复杂的刺激,把它上升为意识,加以净化,从而赋予它人性。音乐是感官生活的成倍增加。而文学则压制感官生活,把它引到更高的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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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卡夫卡参观在护城河边的展览厅举行的法国画展。那里展出了毕加索的画:立体派静物画,玫瑰色的大脚女人。“这是位肆意变形的画家。”我这么评论说。)
“我不这么认为,”卡夫卡说,“他只是记下了尚未进入我们意识的各种畸形而已。艺术是一面镜子,它和钟表一样,有时也会 ‘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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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现实总是非现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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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起观看登载在激进刊物《六月》上的约瑟夫·恰佩克的亚麻油毡版画。“画的表现形式我有些不理解。”我说。)
“那您也就不理解内容,”弗兰茨·卡夫卡说,“形式不是内容的外在表现,而是它的刺激,是通向内容的大门和道路。这种刺激发生了作用,隐蔽的背景也就显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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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其实也是一部侦探小说。莎士比亚的《哈姆莱特》呢?那也是一出侦探戏。中心情节是:一个秘密逐渐被揭开。但是,还有比真理更大的秘密吗?文学创作向来都只是对真理的一次探索。 ⋯⋯真理是我们每个人生活所需要,而又不可能从某个人那里得到或买到的东西。每个人都必须从自己内心一次又一次地生产真理,否则他就会枯萎。没有真理的生活是不可想象的。真理也许就是生活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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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谎常常只是害怕的表现,害怕被真理压死。这是自身卑微的投影,是人们害怕的罪孽的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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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每一个具体的人那样,这是外界的使者。抽象的东西只是自己的热情的歪曲图像,是从内部世界的地牢里出来的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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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是我们身上不可摧毁的东西的外表,比我们更长寿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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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迹与暴力只是无信仰的两极。人们消极地期待出现指路福音,为此耗尽了他的精力,而福音永远不会到来,因为恰恰由于期待太高,我们把福音拒之于门外;或者人们急不可耐地抛弃一切期待,在罪恶的杀戮中度过他的一生。两者都是错误的。”
“怎样做是对的?”
“这才是对的,”卡夫卡不假思索地说,一边指了指门口附近跪在一个小祭坛前面的一位老年妇女,“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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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说谎是一种艺术,如同其他任何一种艺术一样,它要求人使出全部力必须自己先相信它,才能用它说服别人。说谎需要火一样的热情。这样,它披露的东西比掩盖的还要多。这我做不到。所以我只有一个隐身所——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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