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钢的到来

`七0年暑假,我姐姐带着一家四口来到了我们家。这是她从六三年结婚第一次带着丈夫儿女回娘家。

她儿子红钢才一岁半多点,又瘦又小,还在吃奶,不过精神还好,不停的跑。他看到牛也高兴,看到马也新鲜。天天跑到队里牲口棚去看,吃饭也要跑到那边看边吃。好在我们那是平地摔了爬起来就可以,不象他家乡陕西紫阳出门不是坎就是沟。我姐姐和她丈夫商量想把他们的宝贝儿子留在河南。这其中还有因我父亲是医生,也很方便。而他们紫阳的家看病要坐船到县上医院,如遇汉江涨水就无法过河。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们农村吃饭不定量。可以把红钢的口粮留给他们家。鉴于这些她丈夫也同意将红钢放在我们家。

当时母亲有顾虑,孩子小,离的远,怕万一有什么好歹不好交待。他们给我父母做工作。姐夫张齐德说:“我母亲年令大照顾不了,你们现在帮我们,以后你们老了妹妹身体不好,一切有我们照顾。我们相信你们。.”姐姐托朋友帮忙买了点白糖,炼乳留下。就这样红钢就留在我们家了。

白天母亲在家带他,我下地干活。一下工到家就给他喂饭,满大街追着喂。后来我发现红钢喜欢听故事,就哄着让坐在我腿上,我给他讲故事边讲边喂,很快一碗饭就喂下去了。一喂就喂到他四岁半。

红钢很聪明,嘴又甜我们都很喜欢他。他的到来也给我们带来很多乐趣。记得七一年春天我们养了几只鸡,就在屋子门后边做了几个下蛋窩,有一天中午我进屋看见一只母鸡蹲在当屋地下正努力在下蛋。我很奇怪向门后一看,..红钢他蹲在鸡窝里,我去拉他问他在干啥?他说不让那只鸡下蛋,他要下蛋。我们大家听了..哈哈大笑,告诉他人不会下蛋,鸡下会下蛋。还有鸭子,小鸟才下蛋。

那时我们住在村西,我们的生产队在村南,我们的家族也在村南。我们单家独户又是地主成份住在那里。在那个极左年代,处境可想而知。就连一些小孩在其大人的默许甚至教唆下,经常对我们做些恶作剧。我们担心他们欺负红钢,只有随时把他带在身边。如果有时我和母亲在家有事忙,父亲就把他抱着或架在脖子上带到卫生室,同那里的孩子一起玩。在那里有时还可以吃蝎子尾巴,“那.可以壮筋骨补钙”在那很安全,冬天卫生室有火炉暖和。

红钢从小就勤快爰劳动。有时我和母亲都要下地干活,就把他带到地里和其它孩子一起玩。这里都是本生产队的孩子,在一起玩沒人欺负。他慢慢的长大了点,有时就嚷着要给我们帮忙。比如摘棉花时他要帮忙,但他摘的不好还误我们的事,又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就给腰上系一头巾包让他拣地下的猪嚼花。(这是猪跑到地里将大朵的棉花吃到嘴里嚼后吐出的棉花)。这种棉花队里不要,谁拣谁要。给他说了后他就很努力的在地里:'到处找,很认真也不怕热,不怕累。几年下来还拣了不少。因这种棉花是土黃色,我们又配了点別的线还织了几床单子呢!

那些年我们那里红薯是老百姓的主食。吃馍是红薯面蒸的,面条是红薯面擀的稀饭煮的红薯块,总之吃的全是红薯。到挖红署季节,大家都很重视。每天到了下午就要把当天的红薯分到各家,然后自已将它刨成片撒在地里,这时就会把地稍加平整,有人手的还会挖一挖拣些遗留在地里的红薯。我家人少有时就顾不到,红钢就拿个小锄头东挖一下西挖一下,真怪,他看似乱挖却一挖一个准一会就能挖一小筐,他也很高兴,累的满头汗也不休息。.大家夸他有透视眼。他也佷有成就感。

他从小就不乱花钱,懂得过日子的艰难。那时村里经常有小货郎挑子,卖些孩子喜欢吃的五香豆,

花米团等。可以用钱买,也可以用骨头,头发,废鞋底,废塑料换。他经常在外边玩看见这些东西就拣回来,塞到院子的墙洞洞里,并让我和母亲梳头掉的头发也给他存着。每次看见货郎来了,就忙去墙洞掏东西去换,他一次还不掏多,人家给他舀一勺五香豆他就高高兴兴的。我们说你多掏点換。他说不要,掏多他也只给一勺,下次再換。我们觉得他太懂事了。

那时母亲有时去给人接生,人家会包个红包也就一至五角钱。有次家里没人就把他带着。回来时对方给红包,因是熟人母亲就没接受。他在后边就收下了,路上还说:“婆,人家给钱你咋不要,咱成是缺钱呢。”母亲说熟人不好意思。他说再次你还把我带上,你不好意思收我收。那么小就知道生活的艰难。那时生活很苦但我们还是尽量让他吃好点,家里喂了几只母鸡下的蛋从来没卖过,还有每年三人分的麦子除了必须要用的,我们三个大人只有过年吃顿饺子,吃两个白面馍,其余的都是做给他吃。平常只要到镇上回来都会为他买火烧馍夹卤肉,或带个罐子在食堂买碗肉杂烩回来给他吃。隔一段时间还把他带到镇上食堂买点好吃的喂他。他也很懂事,总是让我们也吃,那伯你用筷子沾点汤,夹一点菜吃了他就很高兴的开始吃。到了冬天隔些时间我就早上天不亮起床专程到镇上买一块肉回来,母亲给他红焖好。到做菜时就舀点,肉都给他吃,我们菜里沾点油就很香了。看着他吃的高兴,我们比自已吃都高兴。他那时给我们说:我长大要掙很多很多的钱,都拿回来。从咱门口摆到南岭脊,.到那时咱就不缺钱了。那时的孩子懂事早,知道生活的辛苦和艰难。

那时父亲在卫生室当医生,每逢加班都会把他带到卫生室和他睡。因为加班晚上就要吃加班饭,有时炸油条有时还有蒸肉。在那个年代可是难遇的好吃的,让他在那晚上就可以吃点。卫生室的人都会将自家孩子代带着。父亲出诊也会把他带着。有一年春天父亲出诊带着他,看完病人家给打的糖水荷包蛋,一碗打了四五个蛋,结果又受了点热回来就吐了,从那以后直到现在也不爱吃鸡蛋。

那时的红钢性子非常烈,不象现在逆来顺受,在外面玩的时侯,别家小孩都有弟兄他是一个人。小一点时受了委屈回到家就不屈不人饶要让去给他讨公道。大一点他就瞅个冷不防打对方一耳巴回头就跑。我们也知他不会先惹对方。因我家成份不好有些家长带着孩子来骂我们,母亲给人家说好话赔不是,为这受了多少气。有-次他和几个个小孩一起玩翻一段墙,隔壁有一小孩翻不过去,就说谁帮忙推一下是好人结果推的劲太大了摔倒到墙外臉上擦破了。他妈和他二哥在我们门囗骂我们了两天。为这些事每次他出去玩总交待,不要和别人打架看不对咱就回来。我这事我们经常把他带在身边或者让他到卫生室玩。有时稍长时间不见他就赶快去找他。怕他被別人′欺员操碎了心。

红钢在河南四年半,给我们带来的有欢乐也有麻烦。有辛苦也有乐趣。四十多年过去了,.至今他小时候的调皮样还经常在脑海中出现。

现在红钢已长大了有了自已的家庭,自已的孩子,自己的事业。也当了多年领导。我和母亲为他高兴。母亲经常谈起他,脸上露出一种思念。总是说:“唉!孩子们大了,忙了。也难得看到了。”也是他当了领导了,有好多年没有专程来看望从小疼他爱他如心肝的,现已九十六,七的外婆了!忙,忙啊!一年打电话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外婆,么姨已是过去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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