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童年,有点难,难就难在童年很近,近在眼前,童年又很远,远到记忆已模糊。
20岁之前的我都生活在那个和“汤圆”同音的“汤原”的北方边陲小城,没查过家乡历史,偶听老人说起是抗联阵地之一,也算是英雄的故乡。小时候,居住的房子是在县城的城西边,即便那时还没有楼房,但在一众平房中,水泥院墙、大铁门、水泥面的小院,这都算是大户人家标配。而我家是与大户人家之间只隔一户的砖房,就在这个下雨天菜园就被水淹没半边的小院里,保留着我的童年。
过家家
小时候,女生最流行的游戏就是过家家了,我作为一条街的孩子王,我家的小院必然是活动场地首选,三五小友模仿一家或两家人,拿来家中废旧的碗、盆,路边拾起的瓶瓶罐罐,冰棍杆作筷子,砖头堆砌成餐桌、炉灶,材食是遍布路边的植物,抓来的蜻蜓算肉菜,纯粹的原生态市井生活剧开始了,剧情大概是假装上班,在小院里逛两三圈就作数,下了班还要装模作样买菜,事实就是去“买”草,石头,安排下班市场卖菜买菜的情节,缘于我的小伙伴们父母多是做蔬菜生意,大伙扮起来有模有样,再有时加上扮演老师学生的戏码,我的母亲是教师,家里备有小黑板,粉笔头,老师的角色是小伙伴们抢的最火的,扮演者总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气派。在某一年的深秋,记得过家家升级,不知我们哪里弄来了一个废旧的铝锅,想着一改平时假吃石头、青草的场景,个个欣喜雀跃,我们终于可以模仿大人生火做饭,就地取材把河水盛进锅里,干草做柴火,翻出家里的火柴,想想眨眼的功夫,我们就可以这样招待“客人”来家吃火锅了,深秋冻得冰凉的小手还可以烤火取暖,一切都美妙极了。升起的炊烟的小火苗还没扇得更旺,栅栏相隔的邻居婶婶,怒气冲冲隔着栅栏就喝令我们停止玩火,说了一些教科书版的小孩子动火十大坏处,起初我们自然不舍得停下,还自有我家地盘我做主的道理,不想大婶搬出“等你妈下班告状”的杀手锏,天啊,我母亲可是远近闻名的黑脸班任(坏小子家长都挤破头要孩子进她所带班级),即使我是亲生的,被告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恨恨收摊,我们唯一的一次“升级版过家家”就这么轻易破碎,告状的事大婶一定是做了的,不过,严厉的母亲好像并没有生气,大概当时是教育了我一番失火的危害性。
宠物猫
有一年寒假,小伙伴丽君家里闯进一只小猫,她的妈妈太好了,居然允许她把小猫留下,在我家是不可能的。但作为孩子王,我是有支配权,我发出的第一号令,每天下午为小猫拾鱼,冰天雪地的季节,正是捕鱼人凿冰捞鱼、捞蛤蟆的好时候,保不齐一网捞上来附带着小鱼儿、小泥鳅,为了小猫的伙食,每天我们都似探险队一般,拉着爬犁,手持尖硬的铁器,做好刨冰的准备,运气好的时候沿着冰封的小河走到下游,一路上能碰到几个被凿过冰窟窿,温度低又很快封上的洞口边零星的小鱼儿被浮冰裹着,铁器轻轻一敲基本就可以取出装兜了,忙活一下午,回到家小猫可以美味的吃上一顿,这么有成就感的活动小伙伴们自然积极参加,然而好景不长,捕鱼的少了,小鱼没了,小猫也不知道又闻到哪家做了鱼,毫无预兆的跑了,作为我们的小宠物不见了,真真的伤心了好一阵。
童话故事书
我的童年并没有童话故事书,记忆里父亲觉得女儿还是该读他在仓房里的存书,繁体、竖版《三国演义》、《西游记》、《中国古代文学》、现代文学.....,尽管我只有9岁,那时我最羡慕和佩服的是同学金楠,她的母亲是我们小学的老师,虽然没教过我们,但看长相就知道是位很亲和不爱发脾气的老师,金楠经常邀我去她家里玩,那时我们还是闺蜜,第一次看到她的满是童话书的书柜,我藏不住的羡慕+嫉妒都满格,这让我忘记了我还一直羡慕她的公主裙,小皮鞋,可爱的头花呢。她借给我《皮皮鲁与鲁西西》,这算开启我展开童话幻想的第一扇门,回到家偷偷读、藏书的日子实在太忘我了,那份痴醉,此刻回想起,隐约都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如同甜甜蛋糕的味道,呃,好像当年藏书的地方就是在枕头下,真的没被发现过么?即使没有童话书的陪伴,但我还是乖乖的从上下五千年历史,民间故事100篇等书籍中获得滋养。
想做没来得及做的遗憾
我家算是前后几条大街里唯一的书香之家,奠定了家教是最保守最严厉的,别人家的孩子寒暑假作业没人问津,我是最好父母上班的八小时里都不离开房间,写作业、练毛笔字、读书,最贪玩的年纪大人不在家,这些要求哪里做得到,玩耍至上才是真理,即便很多机会偷着玩,挤在小伙伴家里看彩色电视机追着新白娘子传奇,可我最念想的是吃一次烤蛤蟆(青蛙),身边小伙伴都吃过,到底啥滋味啊?为了帮我解馋(惑),终于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来了,唯一不足的是那天母亲休息在家,可也允许我外出玩,不管了,短暂的分工部署,大家立刻行动起来,先跑到田间地头去抓青蛙,食材有了,男孩子负责生火,女孩负责从家里拿出油、盐、孜然、辣椒面等调味料,凑活在一起热闹忙活,炉火上的香味扑鼻而来,伙伴们让我先尝第一波,愿望就要实现了,内心还有些小激动,哎,就这么巧,就差那么一分钟,也可能是十秒钟,母亲喊我回家,集体遗憾,快速煽火,想找理由拖延,那边立刻,马上那种不容迟缓的语气,品尝烤蛤蟆行动失败。后来伙伴们说那天烤得格外好吃,太香了,对了,我忘记问母亲,还记不记得那次她的干预是不是有预谋的?
街道上有一户只打了地基,一直没盖房子,空旷的场地成了我们玩耍的秘密基地,基地附近有一面高墙,我曾无数次猜想墙那边隔着的是什么?自从看了皮皮鲁鲁西西,不但幻想自己也会遇到一盒神奇的罐头,还会联想高墙隔开的说不定是另一个世界,我问过翻墙过去的小伙伴,多是男孩子,他们都说没什么意思,有草有树没有花,可我还是想有机会翻过去自己看看,笨,也胆小,总以为长大点再翻墙去,最后直到搬家,我挂念的“另一个世界”也未有机会翻过去看看。
我的童年中规中矩,没有百草园也没有三味书屋,没等来罐头小人也没结交到机器猫,没玩过芭比娃娃也没骑过摩登小车,但我看见晚霞出现“火烧云”就知道明天是个大晴天,撒欢在秋收麦田里见识过不少老鼠洞,我吃过一撸一大把的“甜星星”,捉过许多只小蝌蚪,蹦起来抬手就抓到红蜻蜓,我还会唱童谣“是我的兵跟我走,不是我的兵...”写到这里,回身看看我熟睡的女儿,两个月大的她非常可爱,未来我希望她回忆起童年,有故事、有探险、有温度、有遗憾,大自然带给她趣味无比,而不会只是动画片、iPad、故事机、游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