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期一会
还记得去年头一次到北京出差，去了朋友Y先生家，当时他媳妇刚生小孩，在家里刚做完月子，他就招待我去他们家搓一顿午饭。
我和Y先生是5年前在台湾认识的，自从大学毕业后工作经过4年我们几乎没有联系，彼此的记忆也停留在大学时代他到台湾去当交换生时候的样子。我坐在他家客厅，手里端着盛满菜和大虾的碗，和他一起回忆历历在目的时光，接着他只短短跟我说了一句：我想要去美国读研究所。他抱着刚出生不到仨月的女儿，他老婆在家里来回地收拾，我以为他只是私下跟我说说而已，我以为他下一句话会是：哎呀孩子蹦出来了，只是想想说说而已。一年后，我再找他，竟然是在美国常春藤名校附近的租屋处。
02 预算内的小旅行
这趟美国行程我订的机票，一方面是为了省多一点钱，一方面想体验尽可能累积所有航段的飞行里程数是什么感觉，于是结合公司给的补贴，我的去程是印度-香港-台北-香港-纽约，然后回程是纽约-香港-台北-香港-印度。短短9天头尾加起来一共得坐8次飞机，吃8次飞机餐，看8部电影，后来我看不了那么多，在飞机上的时间来回将近45个小时，屁股差点要坐烂了。为啥我的去程是从印度出发呢，因为目前我仍在印度出长差。
同事问我，你去纽约到底有啥好玩的，还不就是第五大道、自由女神像那些的，那得准备多少钱。我只能说，有疑问的你们可以打开手机旅游网站，查查携程或去哪儿，搜一搜到美国的机票价位，而且过了旺季的9月以后会陆续有优惠机票，就是你我这种普通人也用不着多么省吃俭用，从年初开始存个半年的旅游基金，都可以买得起的机票。当然我是因为去住朋友家，所以省了住宿费。如果你考虑的是住希尔顿或丽思卡尔顿之类的五星级酒店，不好意思那不在我此次旅行能讨论的范围。
初抵达纽约纽瓦克机场，看到入境处的几个大字 ‘Welcome to America’，我心想，看了这么多年美国好莱坞电影，总算踏上美国国土了呀。真是难得，真是难得！除了入境许可、订机票、换好美金及事先租用 WIFI机之外，完全没任何行程准备的我，问了机场服务台坐客运的位置和纽约地铁的位置，换好零钞，背着背包和拖着小行李箱，坐上机场客运，半小时就抵达曼哈顿区的地铁客运中转站‘Port Authority bus terminal’，随后在地铁站买了地铁7日票，前往目的地。这个坐法时间上就是搭大众运输的时间，肯定是比直接拦黄色或绿色计程车、手机叫优步(Uber)更省钱。
03 放空脑袋走景点
在市区附近可以搭地铁和走路的景点，我大概去了绿树成荫的中央公园、著名的中央车站、华尔街及附近的铜牛、特朗普大楼、百老汇、第五大道附近的品牌衣服店稍微购物了一下。
多年来收了些朋友的明信片却迟迟没有回赠的人情债，我兴起临时要了些朋友的地址，卯起来写了几张，直到三分钟热度都用光。纽约公共图书馆旁的布莱恩公园，我在里面野餐，看看人也看看书，有老少团体在练歌舞剧、有人外拍、有人遛狗、有人打盹，在城市内的草地似乎使繁忙的时间都慢了下来。
04 地铁上的纽约客
超过百年历史的纽约地铁，陈旧的设施令人咋舌，除了几个极大的站点，大部分的地铁站都是没有办法得知究竟地铁何时会通过、以及自己即将前往的目的地的车次什么时候会来，只有介绍看板一贯的说辞，白天请等候10-15分钟，夜间20-30分钟一班列车云云。
在几次搭乘地铁的过程中，车厢里的几个小插曲我觉得或许是纽约客的特色之一。
前天在地铁上，看到一个年轻高大约1米9的黑人小伙一上车就高声呼喊：「先生女士，我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请给我你的慷慨，给我一点钱让我不要再挨饿…」一场地铁车厢中的高声演说持续了五分钟左右。说实话我刚坐定时有被他的吆喝吓一大跳，一开始没听清，还以为他在说学逗唱RAP，反正我以前在台湾和在国内地铁上是没见过在车厢里这么吆喝高声讨钱的，但这在米国似乎稀松平常，只是很小的一件小事，小到没有什么人会去在意。他用演讲般的音量，诉说着自己如何找不到工作，如何挨饿，我本来想掏几块美金出来，但是人生地不熟还是先再观察一下，以防有诈。接着，在我斜对面有个手牵着红发女孩的金发帅哥嚷嚷着让他过去，给了他一些美金，我从红发女孩的脸上看到对男友赞许的表情。高大的黑人小伙感动地当场痛哭，突然看到人家猛然痛哭，我愣了愣想说也资助他一点饭钱，毕竟人家可能也是有苦衷，但我还没开口，到了下一个站点，他大手大脚立马冲下车，估计是去买吃的了。
有一次，我遇到一个扎两大辫子的黑人小姑娘，看起来18、20岁左右，手上提着她的嘻哈大音响，在车厢关门之后高声给出一个开场白：「先生女士你们好，我计划以后要去参加跳舞比赛，现在先为你们表演一段，如果表演的好，请给我打赏，谢谢！」接着她把音响放在地上，开启高分贝嘻哈音乐，开始跳一段动感无比的嘻哈热舞。音乐的音量确实让人无法再专注看我的地图，我转头看她的表演，像是参选American Idol（美国选秀节目）一样全心投入的跳舞，简直都要为她鼓掌，还有乘客全程拿着手机把她的舞蹈给录了下来。跳完一整首歌后，她拿着棒球帽，挨个从同一车厢的乘客前面晃过去，收了些钞票，然后提起音响到了个站点就离开。我说这些纽约客怎么就那么会把握时间，地铁的车站到车站也不过就6-8分钟，最多大概10分钟左右，可以来一首舞蹈表演，还可以来一场演说。
又有一次，我也是在离峰时段坐地铁，刚好有个年轻苗条的金发妈妈，手里抱着一个四岁左右的金发小男孩，另一手推着婴儿推车里头还坐着一个三岁左右的金发小女孩。刚好我旁边有空位，她坐了下来，首先卸下她的妈妈背包挂在婴儿推车手把上，然后把她四岁小男孩放到左边椅子上，车子启动，坐在婴儿推车上没系安全带的小女孩往前倒，我一手掌把从车上掉下来的她给正面接住。那个金发妈妈一看到立马把小女孩抱过去，放在我和她中间的位置，小女孩摇摇晃晃地站站起来扶着车窗往外看，金发妈妈马上拿起手机拍照，照片上传Instagram（美国社交软件），打上”City kid❤”（城市小孩），然后立马把小女孩往婴儿车上放倒，并系上安全带，拿出装水的奶瓶给小男孩和小女孩喝水。金发妈妈麻利地整理好两小孩和装备，背上背包，侧身抱起小男孩，单手扛了一下推车，下车前转头对我点头微笑。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都还没来得及跟她们大小孩说hi。
05 三个美丽的瞬间
在美国去的第一个早餐店，貌似墨西哥裔的服务生女孩，扎两及腰的长辫子，匀称的身材前凸后翘，戴个餐厅名字的棒球帽，深邃的眼睛对我笑了笑，递过来账单背后写着‘微笑是最棒的礼物 ’smile is the best gift ' 她穿着餐厅名字的T-shirt我觉得好看，吃完早餐问柜台有没有卖，竟然有卖！我买了一件，很值得纪念。
从香港前往纽约的飞机上坐特选经济舱，在我斜对面拿着美国护照的华裔女孩，高个儿长发鹅蛋脸，笑起来很甜，她穿着宽大长袖棒球衣，衣服上写着大大的爱迪达，一回头和我两眼相望，我们在机场的贵宾室冲咖啡时才刚遇到过，对她点头笑了笑，她裂开嘴角挑了挑眉点点头，继续用手指尖缠绕玩弄她黄褐色的头发。
一个在名校的天桥下遇到，叫我朋友学长的女孩儿是个MBA学生，纤纤玉手上挂着GUCCI名牌包，深黑色大波浪卷长发，戴着银色雕花纹路项链，穿着深蓝上衣搭配花朵褶皱的桃红色长裙与只听到声音的高跟鞋，好像刚从巴黎时装伸展台走完秀，飞来赶着上早课，一个研究生的职业级时尚感刷新我的世界观。
06 我拥有的都是侥幸
前天我在纽约唐人街按脚的时候，和按摩阿姐聊，他们大都是广东人，按脚的工作一个月X千美金，如果是做餐厅大概X千美金。租床位X百美金一个月，住一个人一间X百美金一个月。其实跟我遇过香港的行情差不多，于是我就问她，为什么要到美国这么远去打工，她说为了小孩能在美国受教育。其实我蛮感叹，大部分华工子女在哪里都一样，因为出生的关系，并不会因此就奋发图强，最终上名校的还是只有那1%-2%而已。而我跟那1%常春藤名校MBA的朋友Y先生一起按脚，互看觉得心有戚戚焉。他总说自己是学霸中最渣的那一个，拼了命考上一本大学，又挤到风投公司工作，结婚生子以后连续考两年才考上理想的研究所，我们摊开护照，我的几乎快盖满，而他的只有美国。让我不禁感叹精英人生是多么的艰难，要是我确实很难像他那么专一的努力。26岁就在北京买房买车，28岁刚读上MBA，从未听过人家对他的酸言酸语，也未曾听过他有任何抱怨，或许他从来只是想着怎么做，如何达成目标，或许是他根本不在意那些。
而我最佩服的不是他不在意，而是当他跟我说，住我们这的每个人的名字，只要去网上搜几乎都有新闻，各种奋发的故事。说实话近几年的磨砺，我已经忘记什么是哭泣，什么是难过，但是在回香港15小时的飞机上，我戴着眼罩哭到不成样。好久没这么难过，人家这么优秀还用这么努力，看书到凌晨3点，早上9点陪我吃完早餐又去上课，晚上9点陪我吃完晚餐又继续读书，都几岁了，体力没有以前20出头的好，依然这么坚持着，年纪真的不是借口。其中我还遇到他几个室友，每个人的经历都好不同，但却又有同样的共同点，认真的模样让我叹为观止，埋头地学习看起来却又平凡无奇。
老朋友Y先生每天早上8点和他老婆视讯，国内刚好后一天晚上8点。视讯完吃早餐然后开始各自的奋斗。大陆的年轻人，比我想象的，还要拼。06年当时我第一次看台湾的商业周刊，看到大陆学子的样子，心里有一些不解和陌生，后来认识了一些大陆学生，整整十年真的过去了，优秀的人还是很优秀，还是很拼。我凭什么不努力？凭什么抱怨别人？如果我们不努力，我只能停留在抱怨和躲避，最终自信心越来越小。
其实心里还是挺难受的，同时觉得我拥有的一切都是侥幸，如果不更努力，有一天会失去目标，最终也找不到幸福。
07 返程
也不能说这趟纽约的旅程草率地结束，只是见朋友的目的已经达到，暂时抽离开工作岗位的假期也让身心灵再次回到了平衡的步调。收拾好行李，收拾好停下脚步的自己，认清楚我们之间的差距，回到现实，回到自己的人生，持续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