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鬼记
-白塔寺瓶儿啤
喧闹的夏夜,一条老街的两旁,无规无序地摆满了夜市的摊子。满到可以将原本泥泞和污秽的街道借着浓浓的夜色—裱糊在一个狭长的镜框里而光鲜不少;袅袅的炊烟及鼎沸的人声充斥着整条老街,吞噬了太阳落山前街面上那最后一点点斯文和静谧。
街角阴暗处,偶尔会见到两三个喝醉的男人,大方地褪下裤子,潇洒地冲着墙根儿小便,事后不忘相视一笑,互相搀扶着欲离开,其中一个却甩开旁人,猫下腰身,兀自口如喷射状,顿时酒精味夹杂着污秽之物在空气中四散开去,却瞬间被各种浓烟中和掉了。似乎少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丑态,都在忙着觥筹交错,口若悬河,吹着自己白天不敢吹的牛逼,和旁人侃着自己打死都不会信的段子。。。。。。
周三爷光着膀子和几个老炮儿坐在一处,脚边东倒西歪地摆满了空瓶子。此时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是状态不错的时候。一个秃头爷们儿点着一根烟,深吸了一口,看了看四周,向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努了努嘴,示意大家那边有状况。
三爷不屑一顾地顺着秃头的嘴看过去,借着酒劲儿却站了起来,向那桌走去。秃头还没反应过来,三爷已经站在了那桌子旁,坐在桌子边纳凉的就一个人。
只见这人—带着一副墨镜,身着红袍,穿的严严实实,单从此人穿着上看去,绝看不出这是在盛夏的一个夜晚。
此人桌子上没有酒,更没有菜,放着本册子,仿佛在查阅着什么,还时不时会和周围自言自语两句,貌似这桌上还有自己的朋友在两旁作陪。。。。。。
周三爷是个嗜赌如命的主儿,刚刚跟几个赌棍玩了一天麻将,结果时运不济,裤衩都快输没了。顾不得家里老婆孩子吃没吃饭,遂拉着几个街坊过来借酒浇愁。饮酒之余,总不忘输钱的糗事,就越喝越多,秃头努嘴让他看看热闹,结果借着酒兴一屁股坐在了戴墨镜的人面前。秃头是三爷最铁的邻居,哥儿俩关系最好,此时看三爷这架势,以为是要跟这孙子茬架,便率先抢到了这人身背后,一按此人肩膀,欲为三爷拔创,不料—手划过了这人肩头,空着落了下去,如按在了空气中一般。同时秃头的手瞬时一凉,与周遭潮湿闷热的空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秃头惊呆了,不禁觉得是自己方才喝了太多酒,而出现了幻觉,于是复又向这人背后拍去。与第一次一样,手穿过后背,拍了个空,手感又是一阵阴凉。。。。。。秃头此时顿觉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头皮上爬,与三爷不停地使着眼色,嘴里却始终喊不出半个字来。
三爷哪管秃头在做什么,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输的钱上,楞楞地冲墨镜男道:“你丫大晚上带着个蛤蟆镜儿,看得见么,装什麽孙子呢?陪爷玩俩把!”说罢盘起了胳膊,做出一副寻衅滋事状。
墨镜男头未抬还在看自己的小册子,并未打算和三爷交流什么。三爷一怒之下抢过小册子,大着舌头:“瞎。。。瞎他么看什么呢,老子也瞅瞅!”夺过册子,翻了半天见上面一字没有,竟是空白的白本。于是扔还给了对方。随后欲揪起墨镜男的衣领,却拉了个空,差点闪了腰。此时惊魂未定的秃头,颤颤巍巍地拉着三爷让他快走,小声在他耳边念叨着:“鬼。。。有鬼。。。这孙子八成不是人!”
三爷听罢也顿觉异样,酒也醒了大半,冷汗顺着额角淌了下来。本就湿热难耐的夏夜,让三爷的汗出的更透了,但是说来也怪,三爷无论使出多大的气力想站起身,都无用,仍旧稳稳坐在墨镜男对面,纹丝未动。秃头见拉不动三爷,便软着两条腿,带着其余的几个混子跑了,边跑还边喊着鬼啊怪啊的,由于街上人太多了,大家也便都以为这几个二货是真喝多了。
现在这张桌子就剩下三爷和墨镜男了,静默了片刻,墨镜男开口了,声音沙哑无力,但是字字清晰,穿透力极强:“赌钱,没意思!我们赌命。八爷,给我两个色盅,我们赌命,一局一胜!”三爷吓傻了,但是耳朵还好使,不禁弱弱地说了句:“鬼爷,我排行老三,您弄错了!”
墨镜男阴阴地笑着:“我没叫你。。。。。。”话音刚落,似乎便有人从边上递给了他两个骰盅,一个里面有三颗。这一过程,三爷便像看戏法一样看不明白。
“一人摇一次,比小!三只骰子加在一起,你若比我小,你走,反之,你死!”说罢,墨镜男手都没有抬起,就见骰盅在空中自己翩翩起舞,摇了很久,便扣在了桌上。三爷嗜赌成性,对于牌九、麻将、纸牌、摇骰子等家伙事儿是不陌生的,这一次为了保命,极其认真得摇了一回,也扣在了桌上。
“七爷,替他开,八爷,帮我开!”话毕就见两只扣着的骰盅同时被翻了过来,三爷技术确实不差,摇了三个一,按理说点数最小了,兴奋之余,看了看墨镜男的骰盅,空空如野。三爷瞪着俩大眼呻吟着:“你。。。你玩老千!你丫耍诈!再来一把,我不服!”
此时此刻,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就见墨镜男两侧一左一右的位子,上面隐隐现身了两个人,一个身材高瘦,面白;另一个体态短胖,面黑,也就是刚才墨镜男口中的七爷和八爷!三爷一头栽倒在桌上,气绝身亡。
七爷和八爷不是别的主儿,正是阴曹地府内最有名的鬼差。二位爷专职缉拿鬼魂、协助赏善罚恶,民间称其“黑白无常!”白无常名叫谢必安,人称七爷;黑无常名叫范无赦,人称八爷。墨镜男正是阎王爷身边“昼理阳间事,夜断阴府冤”的红人—判官大人。
传说地府开门收客的时间多在民间的夏季,但是到现在仍然差着名额未收齐,故此次判官奉阎王爷之命带着黑白无常鬼,到阳间来索命,但是并非胡乱摄人魂魄,判官心中自有分寸。
墨镜男在小册子上写到—周老三嗜赌成性,屡教不改,赌命失败,阳寿竭尽,乃一赌鬼!
随即用判官笔勾掉了周老三在阳间的全部阳寿。
黑白无常鬼由于面目狰狞恐怖,长舌外露,肤色偏执极端,故而不便于现身,恐吓到无辜善良之人。但是当判官大人下令索人性命时,必现身阳间。这外表吓人,而又严肃冷漠的二位小神,相传死前曾是一对情同手足的好兄弟,七爷是个身高一丈四的巨人,面白、喜穿白袍;八爷身材短小、为人憨厚忠诚、总喜欢把嘴巴张的大大的,好着黑色朴素之服。有一日二位爷相约一座桥下相会,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七爷便叫八爷稍等,先自去家中拿伞。岂料溪水陡然暴涨,八爷不愿失约就一直等候在桥下,水面愈来愈高,八爷因身材矮小就葬身水鬼之腹了。七爷取伞归来看到八爷如此重义气—为了自己而死,相当难过!为了追随八爷,二话没说,遂也跳河自尽。但是因为七爷身材异常高大,水鬼无可奈何,寻死不成,所以上岸后更加悲痛,便在桥边的一棵巨树下上吊自杀了。因此白七爷总是一条大舌坦露在外,八爷总是憨憨的张着大嘴,如此一来,再观二位模样也不觉恐怖和狰狞了,反而觉得二位爷坦荡与可爱! 比起各类心怀鬼胎、大恶忤逆之徒,二位爷可好太多了!
判官命二位爷清理现场、打发走崔老三的魂魄,藏匿好看似醉酒昏睡的三爷尸体,后速隐匿真身,仍立于其身后两侧,自己遂又稳坐小桌旁,翻弄着凡人看似空白一片的小册子,其实此册乃是他的生死簿!里面记录着所有生灵的阳寿与死期,命运和造化。空白之处暗藏的玄机岂能是肉眼俗胎能看懂的?
夜色渐渐深沉、各种灯却争相亮闪起来,将老街映得如白昼,街面上出来找乐子、吃夜宵的食客们更加繁密起来。酒鬼们褪下裤子撒尿之处竟也被照的清晰可辨,可仍然阻挡不了酒腻子们随意在地上用尿水画着各种图案,炊烟的颜色也跟着渐渐变得灰暗,熏烤着这条藏污纳垢却让人各种欲望肆虐的老街。。。。。。
繁闹的叫卖吆喝声混合着噪杂的吃喝、瓶撞杯子、碗筷叮当之音传入判官的耳朵,反而令其感到沉寂和平淡。黑白无常鬼此时却环顾四周,仔细翻查着可供其带走的各式肮脏魂魄。他们就像猎户一般,静静地在闹市等候着猎物进入视野,静待目标出现。。。。。。
突然,从判官湖面一样沉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微笑,微微将墨镜顶起了一个角度,遂又落了下去。
街对面的一个发廊在连成一片又一片的夜市中显得那么孤立无援,向路人闪烁着迷离之光,光虽然昏暗,但是仍能依稀透过淡粉色的彩灯,看清里面少女雪白的肌肤和修长的大腿以及丰满的身材。女孩盘着大腿,微微敞开玻璃门,就像橱窗里的模特一样展露着自己的一切,搔首弄姿,撩拨着酒后性欲满满的男人们慷慨解囊。
“判官爷,下一个可是这妓女?”黑无常跃跃欲试,一脸不屑的表情,便要过去索其性命!
“再看看。。。。。。慌什么?”判官翻弄着小册子,回身看了一眼八爷,后又陷入死寂。突然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走近发廊门口,女孩招了招手,这汉子没犹豫便走了进去,在一番交谈之后,玻璃门被拉上了,门帘也被遮蔽。里面的灯随之暗了下去。大约五六分钟的样子,醉汉显然还在行那龌龊苟且之事没有完结,门外,出现了一伙彪悍男子—悄悄地拉开了发廊的玻璃门,猛地闯了进去。屋内灯光复又亮了起来,里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又传来醉汉的谩骂声和诅咒声:“敲诈!你们丫这是敲诈,牛逼你们报警,爷没钱,大家他妈一起完蛋!”骂声刚落,从屋内便传来叮叮咣咣、拳脚击打肉体的钝响,以及女人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白无常迈开大长腿,几步就飘到了发廊门前,向里看去,只见屋内一片狼藉,三个壮汉围着方才进屋那个嫖客轮番脚踩乱踏,被施暴之人,裤子都没提起来,狼狈不堪。七爷想帮那嫖客解围,但是却被判官阻止了。眼看这好色之徒就将被恶人们活活打死,判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了嫖客眼前,摘下墨镜,露出本来面目,惊得屋内几位纷纷腿软无力,瘫在一旁。判官手捧生死簿,对着嫖客念道:“ 淫邪乃万恶之首,今之祸端皆由你的色欲引起,怨不得旁人。故本官索你性命,你这厮罪有应得!白无常鬼将其魂魄押解回冥府,八爷跟我在此继续勾魂摄魄!”
话毕,嫖客脖子一歪,撒手归西了。目睹了地府官差们的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及活人瞬间断气暴毙身旁,吓得施暴之人及妓女浑身抖得和筛糠一般,颤颤巍巍想起身逃走,可是任凭这些恶人用尽气力,都难移动半寸,身体像钉了锚栓一样被牢牢楔在地上。判官带上墨镜将出得门去,背对着屋内瘫坐一地的众恶人道:“不要白费劲了,你们被压在地上了,今天本官饶你们性命,等候阳间的判官来发落你们吧,你们这些货色还入不得爷的法眼!”说罢带着黑无常拂袖抖袍而去。。。。。。
遂掏出判官笔,在小册子上勾去了此人全部阳寿,不禁言道:“色鬼也找到了!”黑无常点头表示庆贺,跟随大人回到了原先坐的小桌旁,立于其身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也就一根烟的功夫,不知是谁人报了警,闪着红蓝光的警车嗷嗷叫着,带走了发廊内的所有“肇事者”。。。。。。
围观之人众多,议论纷纷—有说看见饿鬼摄人魂魄的、有说自己看到黑白无常的、有说发廊小姐是女鬼所变的、有说这条老街不干净,有脏东西的。。。。。。总之街头巷尾的市井传言从此不胫而走,日后非但没有造成不良的影响,反而来此地喝酒寻乐的人越来越多了,夜市和街上的餐馆生意亦因此而火爆起来—毕竟人的猎奇心里是客观存在的,这是后话了,暂且不表。
警车被团团围着,大家与生俱来好看热闹的本性和基因导致本就不宽敞的老街,登时被堵的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人群异常密集—有的趁着看热闹,没付账就颠儿了的;也有伺机浑水摸鱼偷鸡摸狗发点小财的,老北京管这类人叫做佛爷,已经过分雅致了对其的称呼:这类人长得一般比较滑稽,贼眉鼠眼、小头小脑、身材瘦削,但是伸手敏捷,反应极快,分分钟便能得手自己相中的物件,瞬间便可逃之夭夭。也算是一门下九流的技术工种。
警车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驶出老街,发廊也被贴上了封条,一番热闹之后,夜市又渐渐恢复了常态,在人们推杯换盏、划拳吆喝、忘乎所以地浪笑和嘶喊之行为下,刚刚发生的卖淫嫖娼以及敲诈勒索甚至群殴的丑陋行径便又被掩盖了。
判官这边却显得不安起来,此时押解魂魄回府的白无常也已归来,浮于判官耳边低语了几句,使得这位爷脸色顿时阴沉了。原来阎王爷的急脾气又上来了,将白无常痛骂一顿,斥责他们收录魂魄的效率过低,胡乱从闹市上弄死几个人将魂魄带回来凑数便妥了,没必要这么谨慎。判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继续翻弄着小册子。。。。。。
“我的包呢?谁看见我的包了?”一个老汉在人群中、酒桌间连滚带爬地大声问询着!由于老汉也喝了酒,神智有些慌乱,稍微定了定神之后,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哭闹起来。大致意思是说包丢了,里面装着给儿子看病筹来的住院费,高兴之余和几个老乡在这片儿喝了几杯,结果顾着刚才看热闹,警车走了以后,放在身旁座位上的包不见了,老汉懊悔至极,轮圆了一个接一个啪啪地抽着自己的脸,双眼通红,绝望着低着头。
判官头也没抬起,轻轻翻着生死簿,翻了几页,掏出笔,愤怒地二话没说,划掉了其中一人姓名,并标注道:“偷盗—窃人救命之财,实属极端自私与大恶之徒,故不用判定,直接扣下魂魄!且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可托生!”话音刚落,就见街角一个烟摊前,一正要掏钱买烟的小个子男子,瞬间猝死在摊位前,倒地时还弄翻了烟摊,各种花花绿绿的烟盒撒了一地。烟摊老板以为这哥们儿晕倒了,忙跑出来俯下身一摸,才发现这孙子断气了,已一命呜呼!
急救车到来之前,黑白无常二位鬼差将贼人魂魄按到隐秘处,毒打一通,后将老人失窃的包物归原位,压着贼人魂魄去地府复命去了。。。。。。老人见救命钱失而复得,喜得如范进中举般整条街地疯嚷:“钱回来了,钱回来了,老天有眼!”其实他不该谢谢天,倒是应该谢谢地。
判官已经面露倦容,但是迫于阎王的压力,还要接着满大街寻觅恶人,凑齐七鬼,便可打道回府复命了。但是在黑白无常回来前,自己是不能擅自勾人魂魄的,否则孤魂野鬼无人看管和押解,混迹到人间是会出乱子的,故合上生死簿,收起判官笔,准备休息片刻。
此刻已时至深夜,约摸夜里十一点钟左右,街旁吃饭喝酒的人仍未见少,反而醉酒的人呈现了上升态势,舌头打着结、驴唇不对马嘴的荤话、粗话在满街浓稠的空气里肆意弥漫,使得这条老街更加丑态毕露,聒噪不安。亦吸引着各处游魂、野鬼、脏东西从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爬将出来,欲与饭桌旁、酒杯前赤裸上身的木讷之人们共舞。。。。。。
鬼气四起,凉意渐浓—判官起初以为是黑白无常鬼回来了,本想夸赞一下二位办事的效率,不曾想定睛看去,满视野的全是孤魂野鬼,穿着阳界各式男女的华丽服饰、扭动着腰身与夜市间早已喝的神魂颠倒的食客、醉汉们混坐一处,场面令判官一时间甚至觉得有些作呕,不过看着这些整日醉生梦死、生物钟混乱、纵欲无度的人们,他们又与这些鬼魅有什麽差别呢?无非有着爹妈赋予的血肉躯壳和丰润五官罢了。。。。。。 判官本无心叨扰游魂们的雅兴,但是出现在邻桌上的一幕让其等不得七爷和八爷归来了。。。。。。
这邻桌上原本只坐一人,独自喝着闷酒,不点菜也不与任何人交流,只顾狂饮。独饮之人约摸三十岁上下、红脸膛儿、五官棱角分明、端的是个漂亮角儿。可这当儿看着,心情貌似不甚好,情绪低落,皱着眉头,杯中酒总是满的,和饮牲口一般,大口往肚里灌着迷魂汤,脚下成片地摆满了空酒瓶子,倒是气势颇为壮观。。。。。。少顷,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丰腴女鬼飘飘然坐在了这人对面,精致的五官明显是画皮的时候精雕细琢了一番的;皮肤白嫩如凝脂;身材凹凸有致;腰身软柔如柳枝;套上一堆阳间美女的性感皮囊,身着很简单很清凉的服饰,放荡地坐于此人面前,姿势无比撩人。在此人注意到女鬼之前,周围的很多喝酒的爷们儿早就发现了这边的“尤物”,此女鬼夜里如此妖娆打扮又是独自一人,常人看来—不是特殊职业者就是出来寻乐的醉莺。。。。。。顿时引爆了现场所有买醉之人的眼球,而臭皮囊之下被蛆虫包裹、骨瘦枯干的恶鬼面目在判官的眼中,散发着邪恶的幽光,从几近完美的少女皮囊毛孔和缝隙中穿透出来,摄入判官法眼之中,不禁令其腹中一阵阵翻江倒海,本不想干涉孤魂野鬼的事情,毕竟冥府的空间也日渐变得狭窄,装不下这么多混迹于阳间的魂魄,只要不害人性命,判官是懒得去管闲事的!但是女鬼后面的行径令判官只能破例而为了。
醉酒状态的独饮之人,显然对于突现在桌上的客人欣喜不已,红着脸刚要交谈,却被美女一个手势阻止了,叫来了服务员,点了两瓶一斤装的二锅头,戳在此人面前,柔声说道:“帅哥,把这瓶酒喝干,我喝这一瓶,然后再说话,否则不许张口哦!”说罢打开其中一瓶,龙饮入喉。酒水顺着皮囊下的空洞流了出去,短短一分钟,女鬼骗饮下一斤二锅头烈酒,而面不改色心不跳,引来数名好色、好事之徒的好奇和围观。
看客们吹着口哨、打着哈哈,岔着桌上的男子,起哄架秧地撺掇其与美女追饮另一瓶。这位仁兄由于心中的憋闷和不快,方才早已喝的失去了自制力和控制,遂开了酒,瓶底朝天嘴儿向下,咕嘟嘟将酒悉数灌到胃里。天旋地转、腹中火烧热燎自不必言,但在酒精的刺激和麻木下,嘿嘿冲美女傻乐,胡言乱语着。。。。。。他的“豪迈“行为得到了围观的叔叔大爷们的鼓励和掌声。女鬼装做羞赧的模样,复道:“好酒量,如果再能干掉一瓶酒,我就和你去开房。”说罢,将衣襟拉低,挺着一双傲人酥胸,盘起修长雪白的大腿,斜着一对勾魂眼,盯着男人。
判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自己如不强行制止它的胡作非为,很多无辜生命便会与它陪葬,如此一来:这片地界上的孤魂野鬼的数量将无法统计和估量,鬼魅成灾,可不是儿戏!于是顾不得许多,托着生死簿、另一只手攥着判官笔,悄悄飘然而至,穿过密集的围观人群,坐在了四方桌的一侧,桌子上率先发现判官爷的自然是女鬼无疑,这畜生顷刻间五官扭曲、欲起身逃遁,被判官笔牢牢地钉在地上动弹不得。众爷们儿见自己的雅兴被突如其来的不素客搅乱,认为判官是冒失之人,系跳出来拼酒喝的莽汉,顿时火冒三丈,各种肮脏的谩骂之声全部袭来。判官不加辩解,仍牢牢地钉死这母兽。另一侧,一醉汉举起酒瓶刚要奋力抡向判官,只听那过量饮酒之人哇的一声,一口鲜血混着浓烈酒气喷洒出来,紧接着又是一口。。。。。。殷红的血染红了雪白的塑料四方桌。霎那间,四周被死寂吞噬了,醉汉的瓶子砸在判官的头上,如砸在幻影上一般,空刷着滑下去,落在地上,随着瓶子的破碎,被女鬼骗酒之人重重地摔在地上,砸翻了四方桌,还弄碎一堆方才酗酒喝空的瓶子,碎玻璃扎了一身一脸,场面之惨烈不堪入目。。。。。。醉汉看着地上的死人和碎玻璃一时间被吓的尿水四溢。
判官愤怒地操着嘶哑低沉的鬼音冲女鬼道:“本官不愿管你这等下作游魂之闲事,但你借凡人的人性弱点,好色嗜酒之恶习,随意诱人性命,迫使其加入游魂行列,这种做法比起骗财骗色之行,更加十恶不赦!此举实在令冥界蒙羞,本想摄一酒鬼魂魄回地府复命,今夜该你倒霉,等黑白无常鬼回来,与这嗜酒如命之徒一并捉对拿了去!”众人暗夜里听到判官如此阴冷低沉的恐怖鬼语,又见酗酒冒失的男人酒后吐血而死,均吓得顿作鸟兽散,搞得这一小片夜市人仰马翻,桌椅横飞,女鬼由于被判官笔钉在地上过久,也渐渐现出了原型,吓得饭馆老板躲在柜台后面,手里攥着一串佛珠,眼睛死死闭着,口中念念有词。判官一手攥着醉死之男人魂魄,同时看着被钉在地上的女鬼,静待黑白无常鬼归来。
冤魂和女鬼四目相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表情和神态。但是相同点却是不谋而合—脸上布满了惊恐,女鬼惧怕被判官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丧失自由,不得轮回;而冤魂看到方才与自己畅饮的“尤物”原来是这般模样,为其灵魂出窍实在感到不值,看着其身上、脸上拇指粗的蛆虫而连连作呕。它们各怀鬼胎地等着被缉拿归案!判官恐引来不必要的骚乱和围观,速丢下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押着两只鬼隐匿于闹市之中。
现场仅留下两具冰冷尸体和一个被吓得神魂颠倒的醉汉,以及醉汉周围的满地碎玻璃。。。。。。
七爷、八爷赶回来的时候,已经午夜三点。夜市已经渐渐散去,留下杯盘狼藉一片,残羹冷炙的腐败气味、热空气蒸腾而起的尿骚味及酒气仍充斥弥漫在空气里。判官怒斥二差官的低效和拖沓。黑无常张着大嘴一脸无辜、白无常吐着大长舌头微低着头解释说:其实他们早就回来了,但是被无数孤魂野鬼拦在闹市外,用尽浑身解数,才挤到近前,废去了很多时间,现在已经筋疲力尽。判官戏谑道:“早就言听现如今阳世间堵车频繁,不曾想还有堵鬼一说?!”二位差人面面相觑。。。。。。一时答对不来。判官瞥眼看着那女鬼:“孽畜,阻拦七爷和八爷的是不是你的同党?如实招来!”女鬼低头不答,冷笑不止,这场面让人不寒而栗。但是哪里听说过判官怕鬼的?
两位黑白差官刚要押解二鬼回府,老街突然又异常热闹了起来。。。。。。鬼泣、鬼嚎和鬼笑声不绝于耳!
此情此景正应了一句歪诗:“夜半三更鬼围鬼;阴曹地府拒收魂。”
判官顿感到四周阴森气环绕,有种不祥之感。黑白无常纷纷掏出鬼令牌挡在二鬼身前,以防“劫囚”!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这里便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皆为女鬼之同僚和死党,这些游魂皆为人身,穿着花花绿绿的漂亮衣服,站在判官四周,阻拦黑白无常带走刚刚落网的女鬼。气的判官胡须上翘,摘下墨镜,怒目圆睁!
“崔钰!老小子近来涨行市了呀!”从鬼群中迈步站出一个人,看似是领头的,令判官心中一惊。
喊着判官名字的人物,不是旁人,正是阎罗王殿里分管赏善司的头领,这人与阎王爷私交甚密,由于司职奖赏善举,还魂归阳,在地府内人缘极好,扮演着老好人的角色。此时半路杀将出来,一来是看不惯崔判官在地府至高无上的威信和权力,早已视判官为眼中钉、肉中刺;二来也是因为和这女鬼有染,经常让女鬼披上各种美艳女子的皮囊在僻静处苟且。。。。。。有一定裙带关系。眼看自己的姘头捅了娄子,不能袖手旁观,于是带着爪牙鹰犬横在路中间,阻拦判官和黑白无常鬼照章行事。
“判官大人,您高抬贵手,放了这小可怜吧,改日我差人去府上奉上一只足金判官笔答谢,如何?”判官闭目养神,貌似没有听见。此人环顾四周,再次笑道:“这样吧,我亲自将金笔送到府上再附加一百个赏善名额,做为答谢如何?” 判官腾地站了起来,用力将生死簿摔在桌上,掏出判官笔欲在上面写写画画,这一举动惊得众鬼魅呼啦向外散开。因为都怕判官在上面胡写,而触及到自己的利益,纷纷后退以示敬畏。
判官怒目盯着赏善司这位同僚,又扫视了一遍小鬼们。笑道:“判官笔天上地下自古以来仅有一支!此刻就在老子手中。公正除恶、收魂摄魄从不含糊,你送我纯金打造的判官笔是何意?尔等妨碍黑白鬼差押解回府复命的,同此女鬼下场!”说罢眼皮都没眨,极尽潦草地在生死簿上批注到:“此鬼狡诈奸猾,贪婪嗜血,卖弄风骚,勾结地府官员,扰乱冥界秩序,如不用以重典量刑,日后实难平众怒,肆意发展开去,后果不堪设想,故将此游魂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可托生!”作罢,盯着满脸惊异的赏善司司长怒道:“金笔银笔就算了,不过也不能不给大人您面子,大人送的一百个赏善名额爷先用一个罢!”语毕,在生死簿上几笔划过,只见黑白无常鬼收押的醉死之人魂魄突的不见了踪迹,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地方—闹市不远处的一所医院内,正在抢救中的猝死之人双眼缓缓睁开了,有了生命体征!他的亲属们欢呼雀跃了起来!这爷们儿命不该绝,毕竟他并没有为任何大恶之事,判官慷慨地将魂魄还给了阳间。在还魂的前一刻,告诫其珍惜生命的可贵,一定要坚强自信,切不可遇到坎坷、难事时,自暴自弃用酒精麻痹自己!
赏善司的朋友怒不可遏,觉得判官一点面子都没给自己,又失去了威信,暴跳如雷!判官眼皮都没抬起:“与孤魂野鬼勾搭成奸,私下贿赂地府官员,徇私枉法,罪加一等!但念你常日来,赏善还阳,做了不少好事,本官就不打你入十八层地狱了,随黑白无常鬼回府听候发落吧!众鬼速速散去,以后休要学那母兽在阳间兴风作浪!骗人性命。”
就这样,判官闹市设公堂,又收了二鬼之后,从重量刑并赏善还魂。命七爷押着赏善司这货,八爷拴着女鬼,回地府收监去了。。。。。。他的公正和严厉震慑了所有鬼魅,在黑白无常鬼走之后,有的意欲溜须拍马之徒,主动凑上来解释为何今夜聚众为难判官云云。判官懒得听这些无聊闲散野鬼的屁话,遂举起判官笔做写划之动作,吓得游魂们四散开来,甚是无趣。赶走了众鬼魅后,闹市慢慢趋于了平静。。。。。。只剩下判官一个人静静地坐于闹市中央,看着遍地的狼藉和污秽,计算着生死簿上今天的收获,又皱起了眉。眼看天就要亮了,截至到现在还差两个名额未凑齐,急也没有用,还是等黑白鬼差回来再说吧!判官爷边思忖着,睡意渐浓,拄着手肘,托着腮准备小睡片刻。。。。。。突然灵光乍现,心中有了打算。他重又打起精神,踱着小碎步,向闹市区不远处的医院太平间的方向走去。
天空已经蒙蒙亮起来,街上的灯们悉数合上了睁了一整夜的眼。判官畏惧阳间的各类刺目光线,故而带上墨镜在太阳升起前加快了步伐,路上行人多了起来,车也多了,卖早点的摊子取代了昨夜红火的各类路边摊。
判官一向对自己掌控的生杀大权尤为谨慎负责,虽然要赶着完成剩下最后两个摄魂任务,但是越是到最后,他愈加权衡着这两个名额到底落在哪两个歹人头上。。。。。。去医院寻觅确实是判官要走的一个捷径,那里魂源充足,大可细细选来!手中掐算着命理数儿,带着大墨镜,身着大红袍子,托着生死簿,在凡人看来令万鬼敬畏的判官爷—活脱脱一个神经病患者是也。
黑白无常鬼一脸疲相地赶回来和大人汇合,本想天快亮了,可以收队了,没曾想判官爷的工作热情突然高涨,无奈二位差官隐匿身形紧随大人身后,三鬼差飘然而至医院门前。嗅觉慜感的七爷和八爷头部和雷达一样转着圈筛选着密集的魂魄群,一时间已是挑花了眼。判官沉默不语,只是盯着不远处一长队人发愣,队伍很壮观—弯弯曲曲的,此时却是早上不到六点的时候,队伍的起点始于挂号处,却没有终点。。。。。。加入此行列的人越来越多,队伍也是逐渐壮大着。随着一阵骚乱,队伍立刻动了起来,挂号窗口处突现了一个小人头,小人头如落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儿,激起阵阵涟漪。
三位鬼差如看大戏一样正看的出神,突然一个邋遢猥琐之男子凑上近前,低声问道:“专家号,专家号要不?”判官没理他,这人仍不放弃,笑道:“甭排队,没用!所有专家号早就没了,你看这队排这老长,等排到你,普通号都没了,呵呵!”说这话的时候,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判官不解,沙着嗓子质问道:“为何?专家号呢?”男子轻蔑地瞥了一眼判官爷:“不看病就别来医院,傻帽,到底要不要专家号?不要拉到,这有的是人买命呢!”奚落了判官一番之后,这人看没有买的意思,便摇晃着膀子念叨着“专家号”三个字,走开了。
判官好奇得追上去,故作焦急地说:“我家人得了重病,确实是来求医的,朋友!你卖我一号吧?多少钱?”男子上下打量着判官,竖起五个手指晃了晃。“五十?”“闹着玩呢?梦呢?五百!少一毛都不卖。”判官看了一眼挂号窗口处的明码标价—专家号才十几元钱,后假装哀求的口吻:“哥啊,家人的确得了重病,您帮帮我,能否便宜些?”男子怒目圆睁:“没钱看啥病,走走走!”扭头便走,正在这时,一家人抱着孩子围住了他,孩子的母亲流着眼泪哀求他:“大哥,我要专家号!我们要!”
号贩子故意逗着闷子:“刚才不是不听我的么,非得排那大长队去,四点多我就看见你们了,五百那是早起价儿,现在买八百,不买拉到,有的是人买,呵呵!”孩子的父亲眼皮都没眨一眨,从钱包里掏出八张百元大钞,塞给了男子,男子点过钱,如大赦一样给了这一家人一个专家号:“快别哭了,快给孩子看病去吧,嘿嘿!”说罢把钱塞进兜里,摇晃着复又念叨着“专家号”三个字大摇大摆的四处兜售。
再看方才排队挂号的病人和病人家属们,在接踵得知专家号所剩无几的事实后,尽如霜打的茄子一样,绝望和失落溢于言表。。。。。。叹着气等着死神的降临。殊不知这些人纷纷是凌晨三四点甚至更早就过来排队的!
判官看在眼里恨在心中,不顾刺目的阳光,摘下墨镜露出凶光。大喝道:“七爷八爷,还他妈转脑袋呢?给我把这个王八蛋号贩子的灵魂挖出来,收监之前放到油锅里好好炸一炸!”黑白无常鬼早已看得咬碎牙齿了,七爷掏出令牌现身男子眼前,狰狞恐怖的面貌当场将其吓瘫!八爷更是直爽,还未现身,便抡圆了令牌砸向号贩子头颅,当场将其砸得头脸一片血肉模糊,二位差官大力按住他的肮脏低贱魂魄—迫使其跪于判官大人身下。
判官爷声音颤抖地边用笔在生死簿上圈点,边判道:“贱斯,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学老子在阳世间私定生杀大权?你这类货色如若多了,岂不抢了本官的饭碗!你没有儿孙么?你没有亲人么?你的良知何在?去阴曹地府受刑去吧!油锅、火烤、腰斩、扒皮、凌迟悉数刑罚用遍!落下一项,重新来过。八爷押它回去,路上不许休息,并可掌掴可鞭笞,随你定夺,此人不入地狱,阎王爷会说我们眼瞎的。”这魂魄早已被判官吓得七魂六魄差点散了,一句话不敢应答,尿了一裤子污秽,便被黑无常连打带拽地押解去了。判官余怒未消,瞪着白无常欲问其罪—为何慢了?谁知七爷一脸委屈:“回爷话,小差方才暴怒,将舌头咬痛,没缓过劲儿来,这要怪就要怪爷下令晚了。我他妈也早按奈不住了,本想一令牌拍上去!老八是淹死的,不像我是勒死的,舌头外露一大截,还望大人您明察!”判官被七爷的一脸无辜逗乐了:“贫完了么?舌头不疼了吧?还有最后一个,速与我一道拿来,咱们就可打道回府了!麻利儿的!”七爷恭敬地隐匿身形,紧跟判官身后。
二鬼差移身至太平间处,刚刚离了躯壳四处游荡的善恶灵魂们纷纷躲避着判官大人和白无常。判官手中更加飞速地掐算着各式灵魂的来路,不久便将赏善司那货赠与的剩下九十多个名额发出去了,一时间诈尸现象频出,吓得工作人员汗毛倒竖,一天内便有十几个辞职的。而病人家属们则均如中了头彩一般狂喜不已。这些还魂的人当中,凡大善之人,判官亦毫不吝惜地在生死簿上或多或少地延长了其在阳间的寿命。
忽然,一个无比衰弱的孤魂走进了白无常的视线,但是看上去,他并不畏惧七爷的大舌头和鬼令牌。还怯怯地看着二位差官,欲言又止。
白无常遂上前盘问,得知此系一屈死鬼,另有隐情在,一直叫冤不止。原来这人已经死了很久了,尸体早已被亲人火化,与亲人阴阳两隔,又无处安身,申冤亦无门。而害其性命之人,至今仍逍遥自在,游离于阳界法律之外,耐他不得。此孤魂怨气过重,故此阴魂不散,常独自游荡于太平间附近,与一些小鬼们诉说自己的遭遇。此时一些听过他诉苦的魂魄们亦围拢过来,得知判官大人到了,均过来帮其申冤!
大致听了他们的叙述,白无常又将大舌头咬的生疼,翻着白眼儿,将令牌拍得啪啪响。吓得众鬼魅退避三舍,唯恐七爷稍不留神拍在谁的脑袋上,可不是闹着玩的—自做鸟兽散了去。
七爷兀自揪着这孤魂,要去索肇事者的性命。判官道:“先稍安勿躁,这也是小鬼们的一面之词,毕竟我们没有看到事实的真相,你冒失地将对方魂魄摄了来,万一搞错,怎么收场?待咱们去会会这个阳界判官,善恶明了之后,再做定夺!”说罢令这衰鬼引路,三位一起去寻这阳界判官。
简单来说,这是一桩血案,衰鬼死前是个做小买卖的商贩,靠经营衣服鞋袜为生,生活比较简单。一日,他和老婆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出摊,遂遇到市场监察队盘查。在确认各种执照齐全之后,监察队长见无茬可找,便以该商贩商品以次充好为由,要没收部分商品,实际是看上了几件刚上市的流行女装,想讹来借花献佛,拍情人马屁的。夫妻二人怎么肯?一家上下都要靠这些衣服养活,怎能白白送了去,于是便与监察队包括队长在内的三名壮汉争吵了起来。丈夫身材瘦削,弱不禁风,但是为了保护摊位和老婆,大声申诉着委屈和不平,很多话语言辞激烈,正中这些人的痛处。于是执拗不屈服和据理力争换来了三人的拳脚相加。人高马大的监察队长把丈夫重重摔在地上,随后三人一通圈踢脚踩,女人苦苦哀求亦无果,造成丈夫脑部重伤,颅内出血,身上多处骨折,当场休克。在急救车送他去往医院的路上,便灵魂出窍了!后来女人一纸诉状将监察队长告上法庭,但是被告家里有权有势,多处走动、贿赂,最终结案时法官判定证据不足,监察队长在被关押一周之后无罪释放,败诉的结果令原本就不富裕的一家人,陷入了绝望和无助,妻子一夜间老了十岁,孩子还不懂事,整日喊着要找爸爸,衰鬼的老母亲一气之下也病倒了,住进了医院。一个原本和谐美满的小家庭便这样破碎了!
衰鬼带着他们来到了主审官家里,三个鬼穿梭自如就进了门,这是一幢三层楼的别墅,有花园有泳池,装修典雅,大气奢华,硕大的西餐桌上摆着各式水果糕点,屋里冷气非常厉害,三鬼的到来让屋内温度更低了,男主人自是那判官口中的阳界判官;女主人面容娇媚,年轻性感,看起来比他小至少十岁,此刻穿着睡衣侧卧在客厅的沙发上做着面膜。女人撒着娇道:“老公,把空调关了吧,人家好冷!”男人貌似没听见女人的话,仍自顾自地在书房敲着电脑,很专注的样子。
判官大摇大摆地进了书房,端坐在阳界判官对面,仍然带着墨镜,怕吓到这个身份地位都不算太低的男人。但是判官悄无声息的出现,已经吓到了这位男主人,差点一屁股从椅子上摔下来。惊恐至极:“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但是饱读史书和法典的学问人,很快便通过判官招牌式的穿着,认出了这一个阴间判官崔钰—崔三爷,此时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淌了下来,到吸着凉气,一时间说不出话,衰鬼和白无常仍隐匿身形,立于其后。
“贵宅的雕梁画栋、奢华如宫殿—让本官好生羡慕,没想到在阳间做这判官能如此体面和自在,老子在阴间仍然是屈屈一间小木屋,吱呀乱响一破床,还是做这阳界判官好呀!”男人哆嗦着避开判官的片儿汤话,问道:“崔爷,你。。。你要干嘛?小的哪里惹。。惹到您了?”“别结巴,别怕,你要没做亏心事,就无大碍,找你了解点情况,你看方便么?”判官摘掉了墨镜,站了起来!主审官大人昔日的威严早已扫地,吓瘫在老板椅上:“当然,方便方便!”
判官一挥手,衰鬼现身。由于主审官是见过死者的照片的,加上记性也好,遂紧闭双眼更加结巴起来:“你。。。你们要干什么?要什么我都。。。都给你们,要我做什么都行!别吓唬小的了!求鬼爷爷们了!”
接下来判官和衰鬼与这孙子对峙了一遍案情,衰鬼声泪俱下,判官沙哑的声音不断出现在书房里:“是也不是?当真么?认罪否?”主审官在异常恐怖的氛围里,也深知鬼是骗不了的,就对自己收受监察队长家人贿赂,胡乱结案,徇私枉法之行为供认不讳!
判官听罢大怒,将生死簿重重摔在桌上,掏出判官笔写到:“身为父母官,头戴乌纱帽,不为民申冤,贪财忘义,营私舞弊,实属为官之人大耻!本应立刻押解回地府收监,但念及该案未结,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帮助这位衰鬼家人去做,本官酌情延长你一月阳寿,办妥所有诸项事宜后,白无常自会来索你性命!”
七爷以为大人要命其摄魂魄,自现形了出来,举着令牌扑了过去。这赃官只是在影视作品中窥见过七爷的样貌,不想此刻在自家书房里大白天见到了真面目,任凭自己胆子再大也无用了,尿道括约肌稍一松懈,一股黄汤从下体倾泻而出。。。。。。
判官接口到:“监察队长殴打致人于死地是小恶;包庇纵容小恶,不为民除害伸张正义是大恶!你认可么狗官?”主审官此时顾不得屁股地下腥臊潮湿一片,跪在地上点头如鸡叨米一般。“你要珍惜这一月阳寿,替本官也帮冤魂家属做这几件事去:第一,开庭重审此案,判处监察队长死刑,杀人偿命。其他参与群殴的监察队员,一律从重量刑;第二,将你收受全部贿赂交于冤魂家属;第三,让行凶者赔偿受害者家属相应损失费;第四,向受害人及公众道歉。不知本官如此结案,你有何意见没有啊?狗官!”主审官听着判官的喉咙深处—那勾魂摄魄的来自阴曹地府的宣判声,只顾自己在地上磕头,其它的均无力顾及和考虑。判官命白无常隐匿身形,留在主审官身旁,监督他将这一月阳寿尽职尽责过完,期满后,再将其魂魄押解回府。
衰鬼自也跪在判官身下,感激涕零。但是念其已经成了孤魂野鬼,生性也善良老实,故被判官放逐了。
判官如释重负,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渐露疲态,带上墨镜,自打道回府歇息去了。
古有神相封神,今有判官封鬼!判官短短两天封了七个恶鬼,分别代表着人世间七类丑陋龌龊之人性,即—嗜赌、好色、偷盗、嗜血、奸诈、冷漠与恃强凌弱!
此文亦告诫人们—莫以恶小而为之。判官大人也许带着黑白无常鬼,随时会游荡于你的近旁。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有很多恶人惧怕判官爷,亦大有行了善事而得了赏善的人在念及他的好。
故有诗赞曰:笔锋划过阴阳簿,红袍墨镜无字书;鬼泣魂哭群魔舞,惩恶扬善独秉公;黑白小神立两侧,狰狞恐怖侠义君;无常鬼差现身时,各路恶鬼难脱身;地下铁面崔三爷,美过世间千万官;愿君常游阳世上,法眼看尽万恶源!(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