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更事的时候,放学路上总能看到某处写着“某某爱某某”,笔迹稚嫩,意思直白。这种情况往往是某个调皮的小屁孩故意昭告的另两个小屁孩之间的或有或无的情愫,而被昭告的两个小孩,或如临大敌恼羞成怒,或故作淡定听之任之。
在还不知道爱的年纪,喜欢说爱;而现在,我们总谈论谁和谁在一起了,谁在追谁,谁和谁结婚了,唯独不说,某某爱某某了。
越长大,越不敢说,爱。
金岳霖对林徽因的至死不渝非你不娶,杨绛与钱钟书的势均力敌相携终老,鲁迅和许广平的温柔相待生死与共,张爱玲对胡兰亭的飞蛾扑火深刻隽永······世间那么多情深不寿的悲剧和终成眷属的喜剧,都是爱情的剧本,唯独没有一个故事,告诉我们怎么寻找生活琐碎时光缝隙里爱情的蛛丝马迹,怎么在平淡中压力下现实面前唯爱独尊,怎么一点点磨合一步步进退不折磨对方也别委屈自己。
平凡如我们,鲜少有恰到好处的相爱,更难寻长久迷恋的相处。走到今日,不是爱不重要了,是得不到了,不确定了,不敢触碰那个字了。再没有可以信誓旦旦、坚定无比、赤裸裸地宣告的爱情观,说出来的,总是里面藏着一半外面还包装了好几层,藏头露尾,言辞闪烁;再没有让人心神向往、不死不休、傻乎乎地痴缠的爱情故事,上演着的,都是琐碎和着甜蜜时间又堆累着不如意。
难得不加班的周末,不想去逛街不想去吃大餐不想去K歌,只想赖在你怀里睡个懒觉、吃你煮的面条当作早午饭、窝在沙发和你看一部剧情狗血的电影;富裕不了几天的工资卡,舍不得买名牌舍不得去旅行,却偏偏喜欢给你买西装换公文包;明明偏爱瘦削的男生但又总是装作嫌弃你瘦让你多吃逼你锻炼;可以很独立很坚强却越来越享受依赖一个人的感觉;总说你不上进不努力不够牛逼不够成熟稳重,却偷偷欣赏你的简单你的无争享受你的随叫随到你的以我为梦想······
然而,恰恰又是赖在你怀里的时候和你莫名地起了争执,在给你买东西的时候被你的“小气”惹恼,在陪你锻炼的时候因你不分场合的撩拨而生气,在依赖你的时候因为一点不称心而失望,在欣赏你的同时感觉压力山大难以平衡······
很多人的爱情,大抵归于如此。
时光消磨了很多激情与感动,失望和琐碎集腋成裘,终于第一次开口说分开。但心里是清楚的,在最冲动的那半秒钟还是没舍得残忍地说分手,硬生生改口成分开,就说明了不可能分开。“分开”仿佛是一个比“分手”柔和太多的词,分开可能是客观导致的被迫离别、可以是短暂的身处两地,但分手却是情感的一刀两段、从此再无干涉彼此的权利。
终究是舍不得。当我提着行李箱站在北方冬天的车站,看着步履匆匆的甲乙丙丁,两眼茫茫,冷风灌进敞开的怀抱,想起你每次固执地帮我扣起大衣,终究还是选择回到你的身边。
回头望去,爱情仿佛就只是在那几年清晰了那么一会儿,指引我们找到了彼此,然后又开始疑窦重生。但,也许最真实的,便只是这一份即使不再清晰也不愿撒手的“在一起”。
我在等待,等待时光告诉我有一份爱情让我不枉此生,等待岁月证明某某一直爱着某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