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草原上飚着马想起陌楚荻

再次感谢Ms澜庭赠书。新版还没到手,先看到洋洋洒洒的书评,赞叹拜服。见到自己旧日里着迷的作品被懂它爱它的读者品读,将故事里直戳人心的深意和深情精心提炼,浓墨重彩描绘呈现到眼前,感觉就像多年不见的至交突然在街头喊自己的名字,感情上挨了当头一棒。新旧版的对比令我对纸本新版的好奇和期待又强烈了几分。

自己的情绪曾经被《暮云深》这篇文章主宰过一段时间,不止是故事本身。有时候会忘了喝过的好酒的口感,但饮下去时候自己的感受却会一直记得,这篇文也是这样。多年过去故事中的布局算计转折发展很多记不起了,但是几个场景,几句诗,几个名字,只要见到,突然就想起了当年会为这篇文章着迷的自己。看到书评中说新版不再是一个关于情爱的故事,回想当年我对这篇文情有独钟,大概本就是被故事里无法被情爱涵盖的特质所吸引。网文写情的太多,透过情写到人的却不多,然而情的主体是人,有怎样的人生才有了怎样情爱。《暮云深》里设计了陌楚荻这个角色,压给他人类无解的永恒难题——注定的死亡,压给他无法割舍的挚爱和理想,看他全程冲刺踉跄着完成整个旅程,做出那些只有他才会做出的抉择。表面写情爱,骨子里却在写生死。《暮云深》从正篇到番外,各种各样的情爱和执念,衬着各种各样的已至未至的死,体面的不体面的,凄烈的黯然的,看他们在死面前数着今生的取舍得失,为他们计较值不值得。众生皆苦。

Being towards death,向死而生,是生而为人最大的悲,也成就生而为人最大的勇和美。小说中陌楚荻的一切都围绕着这个主题展开,他随时都在倒计时的生命,以及身后以他的生命无从丈量的恢弘画卷。未来这个与自己无缘的无价之宝,他不顾一切地要塞进珍视的人手中。当这种无从谈理性的急迫被融进夺嫡的大背景中,激起的惊涛卷起了一个时代,很多人的人生都在其中被碾得粉碎,而将要承受一切余波的人被远远隔在了漩涡的中央,那本是他最想亲近的人。值得吗?舍弃短暂余生中可以拥有的美好,去赌看不见摸不着的死后,亲手将挚爱推上高台又打入地狱,湮灭在历史中又长久地独占一个人的爱恨,是勇还是痴,是无私还是自私,是深思熟虑还是彻底疯狂,即便去问做出选择的本人,又能说清几分呢?只是决定就做了,到头来悔与不悔又能如何。True Detective里Rust说,人的一生太过短暂,只够全力以赴去做一件事。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在天地之间总归不过一句人生如寄,形神终归尘土,对我等凡俗之人,紧抓着执念和不舍的生涯就是能留下的全部。只不过拥有的时间越长,能收获到的慰藉也越多,也许正是因此,看到书评里的描述,作者笔下十年前的陌楚荻决绝,而十年后的陌楚荻相对平和,时光多少总能教会人与命运和解的姿态,添上几分从容。在有限的生命中被死亡的阴影不断追逐,又在这样的恐惧中生出直面命运的勇气,甚至是对死亡反戈一击塑造未来的壮怀,这是人留给世间的最悲壮也最美好的姿态。陌楚荻的生死,他的情爱和执着,温情和亏欠,是万里河山间回荡的一首悲歌,再痛再恨也要纵情高唱。

旧版小说里我觉得最有趣的人物是喻青,因为他那个七分像的属性,使得他轻易近到七分又止于七分,这个无比理智的人物就一直距离痴迷还差三分远,在不近不远的位置上保持了他孤独的理智,成了暴风眼中的观望者。至于三殿下,他的一切都是他命中应得,无论是尊贵荣耀贤名权力还是喜怒无常苦楚孤寂,饱满得好像再说什么都是赘言。不过通过书评略微了解了改写的部分,多少还是有点可惜旧版感情线的变动,毕竟死亡和爱情是原文中的一组相对的命题,爱情之心令人轻蔑死亡,感觉感情线的改写多少变动了原文的核心,略微遗憾但也无奈。

最后再次祝贺《暮云深》一书的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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