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今生的劫

近日,在河北石家庄街头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一名醉酒男子驾驶机动车接连撞伤多人。

看着这条微博视频,心绞痛又发作了,准备吃的云吞跟着勺子一起掉进了碗里,溅了自己一身烫,手捂着胸口难以呼吸。

我不应该点进去看的,说好了的要向前看,可是,每次都没忍住。特别是看着事故现场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黄色荧光服,好像有股隐形的力量把我的视线黏住,控制住我的大脑,任由它摆布。

我这个病是那年三月落下的,我和他的相识也在三月。他是英姿挺拔的交通警察,每天骑着重型摩托车在城市巡逻,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交警铁骑,就是在风雨中护送高考学子安全抵达;永远最快到达事故现场;为孕妇、紧急病人开路的警察蜀黍。

那时,我是某银行的工作人员,一个刚毕业一年的小姑娘,每天过着上班下班,公司、家,两点一线的生活。从小我就是父母的好孩子,老师的好学生,别人眼中的乖乖女。上学、毕业、工作,一切都顺顺利利,再过个两年,找个父母认为合适的人结婚,和他一起养育我们的孩子,然后慢慢变老,我本以为这就是我的一生,而我也欣然接受。直到遇见了他。他是我的劫,让我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又是一年三月,广东的天气真的让人抓狂,又闷又热,阴晴不定,帮客户开业务,不小心犯错,不仅被客户骂,还被领导骂,此时开着车的我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经过一个丁字路口时,没看两边的车就往前开了,结果撞上了一辆正通过路口的车。吓得我立马惊醒,在座位上不知所措,只看见前方有个人怒冲冲地下了车,龇牙咧嘴地指着车里的我,隔着车玻璃我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气。等我反应过来,我知道自己闯祸了,心提到嗓子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深吸几口气后,心一横下了车,低着头向那人走去。

“你会不会开车,有你这么开车的吗?对着我就撞过来,想死啊,想死滚一边去,也不看这是什么路,要不说女司机就不该上路,净惹事儿。”

“对不起,对不起......”此时的我看着那人怒目狰狞的样子,除了说对不起外,脑袋是一片空白的。路上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人群的议论声,都好像离我好远,世界看着好不真实,就在我以为那人要打我的时候,一个声音闯进了我耳中,是他的声音,浑厚,有力量。

“干什么呢?”

“她撞我车啊,警察,你看看,真倒霉!”

“你撞他的?”他压低声音问到。

“嗯。”我像犯错的学生一样低着头回答到。

“还好吗?”他再次问到。

我抬起头看向他点了点头。不安的情绪因为他的这句关心缓解了许多。

“请出示下你的行驶证、驾驶证”立马他就以专业的语气说到。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我直愣愣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笑了,随后调大音量转过头对被我撞的那位说:“还有你的,行驶证、驾驶证”。

再次听到的我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于是跑回车里拿。他拿着我们的证件做笔录,拍照。在现场忙来忙去,我就这样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不禁问自己:“刚刚他对我笑是我的错觉吗?”这让我对他很好奇,忍不住仔细观察起来。可能常年在太阳底下工作,皮肤有点偏黑,身姿挺拔,特别是穿这身警服显得身材特别有型。走路的样子很有气场,还有他的眼睛,有神,里面好像有光。还有他笑的时候,干净、明朗。他的样子是此时此刻让我觉得最舒服的存在。

当他向我走过来时,我心一紧,血流加速,冲向脑门,呼吸困难,原来得心脏病竟是一瞬间的事。我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走到我可以看见他脚尖的位置,对我说:“没事了,别担心,等下回去小心点。”

我点头说“嗯,谢谢!”

他转身走了,骑着他的那辆重型摩托车消失在我的视线。听着那越来越小的嗡嗡声,心情就像抛物线,一下子就到了负轴。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自此之后,他就一直在我脑中,没有消失过。你相信有一见钟情吗?反正我信。我知道,我喜欢上他了。我常常想到他,我想见他,想听他的声音。在街上会下意识地去寻找他的身影。可能真的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吧。

有一次,银行来了一位奶奶,那天,我正好在大堂值班。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就过去询问了下。奶奶要办理存款业务,第一次来银行,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我一步一步带着她直到把业务办理好。奶奶一直对我说感谢,临走时还问了下我的基本情况,问我要电话号码,当时我也没在意,以为就是老人家正常不过的寒暄,给就给了。

没想到,到了晚上有人加我微信,我一般不加陌生人,于是问他是谁。这一问让我哭笑不得,竟然是那位奶奶的孙子,禁不住奶奶的“威逼利诱”就加了我。通过好友后我们聊了很多,都是被催婚一族。他说他工作特殊,不太利于谈恋爱,对于婚姻随缘,不会因为年龄而结婚,目前最主要的还是做好自己的工作。

他好像很喜欢自己的工作,问他,他说因为“为人民服务”。我以为是公务员之类的,于是就去翻他的朋友圈。他的朋友圈信息不多,有时事政治新闻,有科技类的,还有一些民生类,就在我差点把他划分到直男那一栏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他的生活照,是一张打篮球的照片。当时躺在床上的我立马站了起来,不敢相信地盯着手机屏幕,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紧张与兴奋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化成一股动能,让我不自觉地做起了原地跑。是他,是我心心念念的人啊!

世界真的很神奇,从没想过会和他以这样的方式继续我们的故事。我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份难得的缘分,认真地看他的每一条朋友圈,每天点开他的头像,他的每一条动态我都会去想他怎么了,他在干嘛呢,他会记得我吗?他很忙,白天几乎不会回信息,有时候晚上他也忙,所以我很珍惜和他的每一次聊天机会。他有时间就会回,他不回的时候,我就翻看我们的聊天记录。以前刷微博的时间都用在这上面了。

聊了大半年之后,我们见面了,他终于知道了和他聊天的是谁。这期间也约过,结果不是他有事,就是我有事,都无疾而终。然后我们约看电影,约吃饭,一切都进行得顺顺利利。再然后,他就和我表白了。

那天是5月20号快下班的时候,正巧我在大堂轮值,节假日值班总是忙得不可开交,到点了还不能走,都没注意到他的到来。他穿着黑色休闲长裤,白色T恤,外面套了件蓝白条纹的衬衫,干净,阳光,还特意弄了发型,平常的顺毛被吹的立体了,衬得他原本菱角分明的脸,多了一份男人味。那天他拿了一束粉色玫瑰,用花纸包成小圆形,还绑了蕾丝带,一切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他说:“丫头,从没想过会遇见你,我想好好照顾你,想看你笑,想陪你闹,想一直一直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好吗?”

和他在一起大概是我这二十几年来最开心的时候,虽然平常工作都很忙,但是只要有时间,我们都会腻在一起,我们一起爬山,去游乐园,他带我蹦极,露营,一起做饭,一起聊未来。

我一直都觉得这短暂的时间是上天赠与给我的,让我往后的生活不至于太难。我和他的事情终于被父母知道了,当他们不同意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我和他不可能。爸妈想要的人从来都不是个警察,或许我领导更适合他们的喜好。可是,我没想到,一向顺从的我竟然也能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反抗力量。

我足足跟他们抵抗了两个月,他们一开始不让我去上班,防止我和他见面,我就绝食。后来没办法,同意我去上班,可是却是我妈接我上下班。直到行里的同事都开始说闲话了,他们才觉得这样做不妥。他们又逼我辞职,安排我去我爸公司上班。后来,我请假在家,闭门不出,他们才开始妥协,我知道让他们短时间接受他很难,但是,只要给我时间,他们总会有同意的一天。

父母确实是给我时间了,可是他却没有给我时间。

相识一年后,终于迎来了我们第一个共同的平安夜,不过他要值班,没关系,我可以等他。我订好了饭店,买好了礼物,精心打扮了一番,就等着给他惊喜。可这一等啊,就等到了现在,他再也不会出现了。那天他值班时发生了一起酒驾事故,而他成为了那场事故的牺牲者之一。高速路上汽车追尾,他第一个到达现场,报警、拉警戒线、救人,谁料想,他葬身在爆炸后的火海,为他喜欢的事业贡献了一生。

我不想去回想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真的太痛,太痛,鬼知道我怎么熬过来的。我只知道从此以后,我得了一种心绞痛的病。

他走后,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的我,离开了父母,一个人在城市打拼,带着他的那份,一起好好生活,好好努力,他有他的职业理想,我也应该要有我的人生追求,这是他教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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