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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过年回家,在正街上看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眉眼间跟ZL很像,擦肩而过的瞬间,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初中时我们一群女孩子总是叽叽喳喳地在一起玩儿,她因为跟我同姓总是很亲热地喊我自家的。我回想了一下,能想起来的是总出现在她脸上的咧嘴笑,还有写作业的时候就能看到的她那根小时候受伤所以弯曲着伸不直的右手小指。
ZL是男孩子气的。我还记得有一次下早读大家都去吃饭了,教室里剩寥寥几个同学和英语老师,她跟同桌的男生追着打闹,跑不动了站在教室这头对那男生吼:“我去你妈逼的!”(原话其实是我家方言,但是反正意思一样,我也懒得去费脑子组织生僻字打出那句话了。)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自以为教养良好的英语老师当时脸上的表情:微微凹陷的眼窝瞬间鼓起,人中以下都向下垮掉,那句脏话好像变成了两个秤砣,把她两边嘴角狠狠地拽向了地面。老师挂着这个惊讶的表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么粗鲁。”我在旁边跷脚坐着等ZL去过早,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好笑。
ZL的成绩不太好,但是她妈妈对她施加的压力还挺大的,我也稀里糊涂地跟阿姨混熟了,阿姨总让我教她功课,我也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其实这不过是提供了更多我们一起玩的借口。但是可惜,成绩单上傻愣愣的数字总学不会骗人。
有一次期末考ZL考砸了,我俩坐在操场主席台用猪脑子想了半天,决定改成绩,折腾好久,自以为天衣无缝地让她拿回家见家长了,结果我刚回家就接到她妈妈打来的电话,问我知不知道她改成绩的事,阿姨在电话那头喘着粗气说把她赶到院子里用笤帚抽了一顿,那年湖南雪灾,湖北也受殃及下了好久的雪,正是开始化雪天气最冷的时候,我只消想象到ZL在她家院子里被她妈追着打的画面就心里一紧,心疼也后悔,但又怕坦白会失去在她妈面前好学生的资格,只好特别窝囊地说不知情,再以懂事好孩子的姿态劝阿姨别计较。
一整个寒假,我们都没再联系,我提着一颗心看着雪下了又化,终于开学了,也不敢主动提起这件事。所幸的是,她看到我还是咧着嘴笑着亲热地喊我自家的,我也总算是放心了。
ZL初中时暗恋过两个男生,审美也很专一,瘦瘦高高上课装死睡觉下课生龙活虎的那种,好像我们那个时候的小姑娘都被少女杂志上的校园小言情荼毒了哈哈。
第一个是个转学生,她还喜欢了他蛮长时间的,也是我第一次见她喜欢别人的样子。前面也说过ZL性格比较大大咧咧男孩子气,所以他俩很快就混熟了。ZL跟我讲她去过他家玩儿,看过他乱糟糟的房间,还有搭在椅背上的那件他常穿的外套,她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带着羞怯和坏事得逞的狡黠。
但是我记不得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弃那个男生了的,不过中二期的喜欢大多也不是太牢靠就是啦。只记得有一天下早操回教室的时候,她指着人群中冒出来的一个脑袋跟我说是她喜欢的男孩子。那个男生是隔壁班的体育委员,很高,瘦的可怕,在初中那群大部分都没开始拔高长个儿的男同学间显得鹤立鸡群,ZL经常下课拉着我去走廊鬼鬼祟祟看他,但是渐渐地她提到他的次数也变少了,直到毕业他俩好像也没擦出什么火花。
我跟那个男孩子倒是有一次交集,中考的时候他坐我左手边,隔着一条过道,大概是看我面熟吧,英语考试的时候我早早做完,突然感受到左边射来的目光,他侧着头比着手势让我给他递答案,我纠结好久,最后还是冒死把写满ABCD的小纸团扔给了他,可惜中考的时候大家都来去匆匆,我也没找到机会问他是不是早就发现了在隔壁班偷偷瞄他的女孩子,对那个女孩子是不是也有感觉。
最后一次见到ZL是高一的时候,她来我家找我,说是她上的中专要开始分班了,她想学画画,我觉得很诧异,从来没听过她提起她还有对画画的兴趣,逼问之后原来是她喜欢的男生要学画画,我不置可否,只是自以为冷静客观地跟她分析了一下学画画以后的出路,后来想想,应该也对她没有什么实质帮助,事实上,喜欢上一个人就是坠入无尽盲目深渊的开始。要是试图把她拉回来,好像也挺傻的。
那天下午我们分开的时候,她骑着她的小单车消失在路口,就像一滴水融进了大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