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家庄的晨,被公交班车早六点的《运动员进行曲》打破了寂静,因偏远,一天只发两趟。鸽子昨晚工作到很晚才睡,就让她多睡会儿吧,我也正好再赖会儿床。七点钟,我们才不舍地起床收拾。拉开窗帘,正对着农民公园,长长的石阶掩映在晨光中,两旁的柏树清秀挺拔。早饭是久违的玉米面撒,色泽金黄香味扑鼻,一盘酸菜一盘土豆丝,还未入座就已经成功虏获了大家的味蕾,就着儿时的回忆泛起一圈圈往事的涟漪,大家边吃边会心一笑。
主任安排上午在村里走走,随机入户采访。柳枝飘摇,枝头的喜鹊喳喳叫着飞起又落下,我们沿着坡走下去,走访了学校附近的两户人家,又从村中心的一道坡上去,就看到当时路北县总工会旧址,饱经时光磨砺的一座石头房子,木头窗棂,墙根儿还有石桌石凳,仿佛诉说着历史的厚重与沧桑。一棵树冠很大的槐树像一把撑开的巨伞,静静地伫立在深秋,叶子已由绿变黄,据路边的王大爷说距今已五百多年了。
和工会旧址的石头房子并排挨着的是他家的四合院,老式的砖石门楼,两扇木门,青石门阶,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女孩,红衣红裙,脚下一只黑色的狗狗紧紧跟在身边,站在门槛里,黑亮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我们,王大爷轻轻地擦一下孩子脸颊上的白粉末,眼神里满是慈爱,这孩子就爱画画,纸上,墙上逮哪儿就画哪儿,脸上的灰是刚刚刮墙上的画弄的。我说那我们去看看你的画吧。王大爷热情地邀我们进去坐坐,小女孩在最前面跑了进去。
进了大门,从下院上三个石阶就到了上院,三眼窑洞,拱形的木窗,门上都刷了蓝色的漆,大爷说孩子的父母都在市里打工,一个月才回来一次,他老伴去世两年了,他一个人带着孙女。边说边领我们进了最左边的屋子,屋里有些凌乱,小女孩拿出彩笔和本,正趴在床边用心画着。环顾四周,凡是她够的着的地方,都有画痕,或铅笔或油画棒。门口那面墙是用油画棒画的紫色的萝卜,黄色的叶子,像一颗爱的桃心,里面的墙上是各色的小花,虽稚嫩还是有模有样。再看本子时,一只眯眯兔已经跃然纸上,线条准确,表情憨态可掬,还是有一定画画基础的。我们都夸她画的不错,一定要坚持。王大爷说,这以后没准儿还是个画家哩?我握了握那只小手说,完全有可能!
又聊了些其它,准备告辞了,小女孩说:“阿姨,你们是从市里来的吗?”“是啊,怎么了?”“每当想爸爸妈妈的时候,我就画画,画了好多好多,我想把这幅画带给他们”,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画面上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大手牵着小手。轻轻把她揽过来,用力抱着,此刻,只想抱抱她。
走出好远了,回头还看到那个红色的影子,在风中那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