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寅年诡事,道门大逃杀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去喂饱那些宫中的怨灵吧,只有食取道士的生命血食,她们才能得以安息!】

【十个时辰后,依然存活的人,才能离开这里!】

师哥刺穿了师傅的肩膀,还射倒了王林,我们才逃过了背后的怨灵。

可我知道,下一次遇见怨灵,他就会对我动手。

1.

壬寅年十月二十一日,宫中发生了惊天大案,一群宫女竟然行刺皇上,所幸皇上吉人天相得以逃脱。

而这场事变牵连甚广,听闻前后共处死了数百人,皇上宅心仁厚,念她们已经交出来性命,便招我们修道之人入京祈愿抚灵。

我数了数,祭坛四周盘坐着约 200 余名道士,其中很多都是早有盛名的修道之人,这次也被召唤而来。

烈日炎炎,祭台四周却有丝丝凉意,我们已经在此盘坐许久,却未见到我们的万寿帝君-嘉靖皇帝前来主持祭祀。

就在四周人群开始升起疑惑之时,

终于一名太监缓缓登上祭台,用他那夹着的嗓子宣读道:

【我将颁布此次法事的规则,各位道长还请牢记。】

【1.此次做法,共十个时辰,期间无法离开法阵范围。】

【2.每过一个时辰,法阵范围就会缩小一成。】

【3.宫中怨灵将会主动攻击在场所有修道之人,只有食取道士的血食供奉,她们才能得以安息。】

【4.林中有散落分布的木屋,其中有对付他们的利器。】

【5.法阵范围内没有安全的地方,十个时辰后,依然存活的人,才能离开这里。】

宣读完他手中的『圣旨』后,太监便笑盈盈地离开了这里 ,在场的人纷纷愣住,竟无人拦他。

我将疑惑的目光投往师哥,作为我们门派年轻一辈的翘楚,他一定懂。

只见师哥若有所思,忽然,他看着祭台的脸猛然转了过来。

【走,快走!】

说着拉起了我和师傅,开始狂奔起来,

我和师傅还在懵逼中,却听后方传来了惊声尖叫。

我在奔跑中转过头,心脏猛地收紧。

一具具血肉淋漓的躯体从祭坛的角落里像蜘蛛般爬了出来。

她们速度极快,离得最近地几名道士瞬间被淹没,只能听见惨叫声。

奔跑和恐惧让我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肺像是被大手攥住一般,口中腥味迅速变重。

在没命地奔跑过后,我再也撑不住趴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那是什么?】我后怕的问。

【那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怨灵。】师哥一脸凝重的回答道。

此时我也基本看了出来,这场所谓【祈愿抚灵】,或许本身就是陷阱。

2.

我与师哥师傅共同寻找着出路,却发现无论朝哪个方向一直走,最后都会回到原点。

【我们恐怕没法离开这里。】师哥忽然说道。

【你看上面。】

我顺着师哥的目光,抬头一望,陡然发现树顶的天空竟不再是蓝色,也无半点云彩,灰蒙蒙的色调铺满了天空。

师哥带我爬到树顶,我们往远处望去,只见约莫 5 里外,就再也看不到任何森林,一切景物都被灰蒙蒙的浓雾所覆盖,且还在缓慢逼近。

我们顿时明白,这片雾气是无法穿过的,那个太监没有说谎。

恐怕这片树林,也会如他所说,每过一个时辰就会被浓雾侵占一成。

【等等,那太监还说了,林中有木屋,屋里放着对付他们的利器。】

我瞬间地回想起太监所颁布的第四条规则。

师哥经我提醒,当即与我谋划起来。

我们商量了一番,准备先去寻找利器,否则面对怨灵,以她们的速度,肉体凡胎恐怕很难抵挡。

我们决定分头行动提高效率。师傅则留在隐蔽的地方恢复体力,找到利器后我们将在师傅这里会合。

【事不宜迟,咱们还得尽快行动,你注意安全。】师哥嘱咐道。

离开了师哥,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因为我的道行太浅,还无法像师哥一般感知怨灵的靠近。

灰蒙蒙的光透过树冠,斑驳地印在地上,却无半点暖意,反而更显阴郁。

然而非常走运,仅仅几炷香的功夫,我就在一片较为开阔的空地边缘,发现了一座简陋的木屋。

门半掩着,我小心的靠近,推开门,一股霉臭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昏暗,但足以让我看清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张木桌,桌上赫然放着一件闪着寒光的物品——是一把强弩!

这种普通军械也能伤到怨灵吗?

但我还是将它收好,离开了木屋。

回到树林,正当我庆幸一切竟如此顺利时,

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我心脏收紧,迅速蹲下隐藏了起来,颤颤巍巍的双手开始给弩上弦。

恐惧的等待中,我的手心里全是汗。

然而待那阵声音走近我才发现,竟也是一名战战兢兢的小道士。

我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打了声招呼,

那小道士吓了一跳拔腿就跑,我只能在后面连忙叫喊让他回头。

小道士听到连续的呼喊,才慢下脚步回头望来。

看清同样是普通的修道之人,他才停下脚步。

我终于追上了小道士,苦笑着和他攀谈了起来。

沟通后得知小道士叫王林,原来从祭坛逃命时,他和同伴走散了,所以只剩他一人,

我看他一个人吓得不轻,便邀请他与我同路,告诉他我已经拥有了对付怨灵的武器。

王林眼睛一亮,连忙表示愿意和我一起。

3.

当务之急是与师哥会合,我带着王林,按照之前沿途标的记号,走了许久,看到了还在原地打坐的师傅,

但并未见到师哥的身影。我心头一紧,难道他遇到了什么不测?

正当我焦急万分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师哥!】我兴奋的压着嗓子喊道。

师哥的身影从树丛中走出,看到我手中的强弩,眼中闪过一丝带着疑惑的欣喜,

他这次出去并没有找到所谓的小屋。

【这是你找到的?这也没有道术痕迹啊,能伤害怨灵吗?】

我摇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只能找机会测试了才晓得。

不过我们都希望最好不要有测试的机会。

师哥与王林互相介绍认识后,我们决定去之前的木屋先苟起来。

还是顺着我之前留下的标记,我们远远的看到了木屋,但不巧的是正好有一队人也找到了它。

他们离的更近,远远的看到了我们的身影,

似乎是害怕我们抢夺其中的「利器」,他们快速的进入了木屋并关上门,

我正觉得晦气时,这下没庇护所了。

木屋中却突然发出了惨叫,门与墙都在剧烈摇晃,然而直到声音最终平息,门也没能打开。

我寒毛乍起,二话没说回头跑了起来,

师傅却仿佛糊涂住了一般,径直的朝木屋走去,师哥拉也拉不动

无奈之下,师哥只能扛起他就跑,

奔跑了好一会儿,我又开始脱力,才停下脚步。

【不可能啊,半个时辰前我才从里面拿东西出来。】

【难道说怨灵也会在木屋里蹲守别人了吗?】

如果怨灵还拥有伏击的智商,我们这次生还的希望就太过渺茫了。

【师哥,你觉得刚才是怎么回事?】我问师哥,

但他却并未回我的话,直勾勾的盯着师傅,脸色不停的变换,时而平静时而迷惑。

师傅好像并未受到刚才事件的影响,仍然盘坐着闭目养神。

「该说师傅是个大心脏,还是说他是个老糊涂呢?」我无奈的摇摇头。

4.

此时按照时间流逝来看,此时应该已经到了下午,然而天空的颜色却并未改变

我再一次爬上枝头,发现雾气的距离已经近了约有 1/3。

不知是好运还是谨慎,我们几人竟然并未遇到怨灵。

只是奔跑活动之下,又没有进食,我整个人又累又饿。

师哥将怀里装的饼掰了一半给我,一半给了师傅,自己只是喝了点水,便闭目养神起来。

我啃了两口,看到王林眼巴巴的看着,于是掰了一块给他。

师哥看到后,皱了下眉头,但也没说什么,

而师傅却将饼放在一边,仍旧保持着打坐的姿势。

「师哥,师傅他不饿,你吃吧」我过去将饼递给了师哥,

师哥想了想,掰下一小块啃了起来,剩余的收回怀中。

这点食物当然没法填饱肚子,我闭着眼睛,在累困交加之下,沉沉睡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师哥,还有一个陌生男子与一个陌生女子,

师哥与男子打斗着,我想帮他却没法行动。

而那女子一直在旁边叫喊,只见嘴动却没法叫出声,看起来焦急无比,

我看着这女子,她的容貌美艳,身着世家贵胄的服装,却手持拂尘像是修道中人。

盯了许久,我才发现她的口型前两个字似乎是「快走」,

而后面的口型太过复杂,我难以辨别。

正当梦中的师哥与那男子斗的难解难分,我却忽然醒来,

因为我听见一阵诡异的踏踏声。

正当我集中注意力分辨声音的来源时,就听到了师哥的喊叫,

「快跑!」

我顿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脚踹醒了王林,然后去拉师傅起来,

但师傅却怎么也不肯动,仍然闭目盘坐着,

师哥的声音传来:

「你快走,我来!」

我想着师哥的道行和体力都远胜于我,于是跑开,

师哥过去扛着师傅就跑,

但是后面的怨灵穷追不舍,速度极快,越来越近,

忽然我想起了什么,拿出之前已经上好的弩箭,朝着后面射了过去。

那是一张破碎的脸,没有眼球舌头也被剜掉,脖子被拉伸的很长,全身上下的肉像松鼠鱼般被片片剖开,看起来凄惨又恶心。

我的弩箭激发了出去,然而就像一根刺扎在猪肉上一般,根本没有造成伤害,甚至没有减缓她的速度,

眼睁着她的只离我们几十米远了,师哥却脸色涨红,眉头时紧时松,似乎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忽然他朝我吼叫,让我将弩给他,

我在奔跑中将驽递给了他,他二话没说一弩箭插进了师傅的肩膀,

师傅却并未吭一声,仿佛失去了知觉,

他毫不犹豫的将师傅扔下,

我瞪大双眼一脸骇然,正想回头去救师傅,师哥却扯着我的膀子往前跑,

当我转过去的头,却看到师傅仍然仙风道骨的盘坐在地上,而怨灵根本未看他一眼。

扔掉的师傅没有能阻挡怨灵半分,眼看着要追上我俩,师哥快速上弩对着跑在前面王林的腿就是一箭,

王林惨叫一声摔在了地上。

我们顺利超过了他,我虽不忍,但心中惧怕怨灵,实在下不了决心回头去救。

身后传来了惨叫声,我不愿去听,只能加快了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确定身后没有怨灵追来,才停下,大口的喘着粗气,

师哥突然将水递了过来,我犹豫许久,又怕他多心,只能接了过来小口饮用,

我明白,现在和他在一起非常危险,只怕下一次再遇到怨灵,被牺牲掉的就是我了。

5.

休息了许久,我不再喘得那么厉害了,师哥开口了,

【我知道你不信,但那个不是我们师傅】

我惊讶得看着他,不是他因为他说的话,而是我觉得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我俩都是孤儿,是师傅将我俩捡回山门,师傅对我俩恩重如山,从小将我俩拉扯长大,

他却编造出这种谎话来解释自己得忤逆,

我心中气氛,但我明白不能反驳他,他比我强太多,弩也在他手里,

只能默默的点点头。

【至于王林,对不起,他只是一个外人,你我兄弟二人的安全最重要。,】

师哥似乎有点愧疚,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我的心里一阵反感,事情都做了还要装做良心难安?

此时距离怨灵刚出来,已经过去了一大半的时间,恐怕很多人已经遭到了毒手,

并且此时我也意识到,恐怕我们理解错了那个太监话里得意思。

他说【林中有散落分布的木屋,其中有对付他们的利器。】

说的是「他们」,而不是怨灵

只怕所有找到木屋和武器地人稍微一试就知道,这些利器并不能对付怨灵,

这里得「他们」,只怕指的是其他道士。

再搭配上太监所说的,

【宫中怨灵将会主动攻击在场所有修道之人,只有食取道士的血食供奉,她们才能得以安息。】

根据每次怨灵撕咬到人,便再也未曾追上来的经验推断,她们吃到血食后,可能真的是安息下来了。

那么逻辑就很清晰了,现在大家的求生之路就是:

【找到利器,攻击别人,将他人留给怨灵食用,自己就能逃生。】

在这个阴险的安排下,我们不仅要面对怨灵,还要面对其他修道之人的暗算,

只是,我能想到这些,师哥也必然会想到,那他救我的目的就很清晰了,

【下一次,我就是他的替死鬼!】

想到这里,我心中骇然,暗暗下定决心,要早早想办法逃走,绝不能当他的替死鬼。

师哥却猜不出我现在的想法,他带着弩箭开始探查周围地形,

终于,他找到了一处浅坑,他让我过来一起把浅坑挖深一些,

我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帮他挖了起来。

他找来树枝泥土青草,将深坑掩盖,做成了一个简单的陷阱,陷阱里是他倒着插的尖木,

【这样不管是遇到怨灵还是别的,我们就有机会逃脱了。】

我知道他说的别的是什么,他这么聪明的人,肯定已经想通太监的话了,

看着深坑陷阱,我心里安心了一些, 说明不到关键时刻,他不准备拿我当替死鬼,

这样我的生存几率终究是高了一些。

于是我俩就躲在了陷阱的周围,以便遇到麻烦时能及时用到它,

我也不得不承认,在他准备牺牲我之前,和他在一起生存几率的确高了很多。

6.

灰蒙蒙的雾气还在不断压缩我们的活动空间,我再爬上树侦察时,雾气之内就只剩方圆 2 里多的范围了,

而那么多怨灵没有汇集,说明相当一部分怨灵吃饱血食后真的安息了,否则这么小的地块,不可能这么久没出现怨灵。

正当我放下戒备以为自己会成为太监口中【十个时辰后,依然存活的人】

异变突起!

我趴着腿有点麻,翻了下身想换个姿势,

一支箭却瞬间射中了我的手臂,若是我没刚好翻身,这根箭就在我得背部了。

当我的脑子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疼痛时,师哥一把把我拽起。

只见远处有好几名道士已经朝我们跑了过来,

他们看起来个个仙风道骨慈眉善目,但手上的东西却暴露了他们的用意,

他们有的持着弩,有的拿着砍刀,甚至还有人拎着流星锤。

道袍颜色各异,意图却高度一致,明显是奔着抱团猎杀他人的目的来的。

【看来是有人组成了联盟。】

师哥带着我稍微变动了下方向拼命的跑,后面的人也开始加速追赶我们,

还好树林视野很差,射中移动靶极难,我们才没有再次中箭。

只听后面扑通一声,接着传来惨叫,

师哥的陷阱起作用了!

后面的人看到同伴中招,更加怒火中烧,穷追不舍,

忽然,我听到了熟悉的踏踏踏声

完了,后面有追兵的情况下,

我们竟然遇到了怨灵!

我心中大惊,这要再跟着他,我就是他的替死鬼了,

我迅速挣脱了师哥拽着我的手,朝着一旁跑了过去。、

【回来!】

我又惊又惧,担心他朝我射击,于是反复改变方向蛇形走位,

可是这么一耽搁坏了事,

那熟悉的踏踏踏声离我越来越近,

我的心脏都快跳出喉咙,

【我不想被吃,我不想死,】

而后面的追兵看到怨灵追赶我们,转头就跑,

他们本身就想把我们作为血食供奉出去,既然我们已经被怨灵盯上,那也就合了他们的本意。

师哥却跟着我跑了过来,

【完了,他还是坚持要拿我当替死鬼。】

我只恨自己的体能过差,

现在怨灵穷追不舍,他又手持弩箭,

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当我听到怨灵的踏踏声越来越近时,

师哥急了,他飞身朝我扑来,

我的心中一片绝望,这次我必死无疑,我甚至希望他能直接将我射死,也免得我遭受撕咬啃食之苦,

然而当我被撞倒站起来之后,却发现怨灵朝着师哥扑去,

【命运之神眷顾我?】

被扑倒的是我,怨灵却朝他而去,

我拔腿就跑,再不敢回头看一眼,

很快身后传来师哥的惨叫声,被他的惨叫和恐惧催动,我爆发出最高的奔跑速度,

跑了许久,我渐渐喘不过气来,

我的后脑开始发痛,

我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

腿上像绑了千斤地钢锭。

忽然,眼前的景色一黑,我倒了下去。

这次师哥没有出现在我昏倒的梦中,我的意识白茫茫一片,

而在这片意识空间中,一阵踏踏声传来,我回头看去,

只见还是那名打扮艳丽贵气,但是修道之气颇重的女子,

她没有再激动的喊叫,而是轻轻抚摸着我的脸,这只手冰冰凉凉,仿佛夏日最透骨的山泉。

在这寒意的刺激下,我睁开了眼睛,

一抬头,我看到一张惨白死寂的脸,而她同样惨白冰凉的手,正放在我的脸上,

她的脸毫无血色,瞳孔已经散开,整个人像是腐败的木偶一般,

恐惧疯狂堆积,我浑身僵硬,以至于干张着嘴,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从嗓子里挤出干裂的气泡声,

然而只是瞬间,我却见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她艰难的张开嘴:

【你……是……他……师………………弟】

整个过程漫长而艰难,我却瞪大了双眼,

怨灵说话了!

【你……他……师………………弟】

我忽然明白她说的是谁了,她认识我师哥,

我怔怔的点了点头。

只见她头像机械那样一顿一顿的抽动,我看出来,这只怨灵在表达开心,

她收回了放在我脸上得手,一顿一顿地从怀中抽出一封信,递给了我。

此时,我僵硬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些许,恐惧消除了很多,

对于能沟通的东西,可怕性骤然下降。

我沉重的抬起手拿过信,拆了开来,

而一场宏大的悲剧,缓缓地展开在我眼前。

7.

我朝的嘉靖皇帝自小就体弱多病,登基帝位后,临幸了秀女三千有余,却依然没有产下半个子嗣,嘉靖皇帝自然是焦虑不已。

再诉诸医药补剂无门的情况下,嘉靖帝便选择了醉心于道教修炼。

皇帝有了明确的爱好,臣子们自然不会闲着,于是便有宠臣向嘉靖帝推荐了龙虎山上清宫的仙师邵元节。

这个邵天师,道行颇高,修炼几十年有余,最拿手的就是炼丹与修炼养神之道。

于是邵天师以丹药治疗嘉靖的体魄,以道法滋养嘉靖的神魂,竟然使得嘉靖帝身强体壮,不过年许时间,就成功诞下多名子嗣。

嘉靖帝大喜过望,立刻将邵天师封为邵真人,官拜一品,位极人臣且信赖无二。

然而邵真人以自身道法,滋养他人神魂,属于是泄露天机得行为,竟遭到了道法反噬,在嘉靖十八年便提前寿尽等待坐化,他自知自己再无寿元辅佐嘉靖,只能在死前,向嘉靖推荐了陶仲文。

这个陶仲文,师承邵真人,道法也是极高,但人品却相差甚远。

他谎称自身不会滋养神魂之法,只享受嘉靖得封赏,却只有寻常丹药供奉,于是嘉靖再次病倒,并且出现了不举之症,令其性格愈加乖张暴戾。

嘉靖二十年,为治疗嘉靖帝得病症,也为了应其要求炼制长生不老丹,陶仲文翻阅古籍,找到了一出极为阴邪得炼丹之法,

此法需以处女经血为药材,配合各种百年难遇得珍贵天才地宝,才能炼制而成,但是这弹药不仅能治皇帝旧疾,还能长身不老。

嘉靖帝听后大喜,不惜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搜寻材料,且为保证经血纯净,命令产药地宫女不许吃饭,只可吃桑叶、喝露水,并且为了保证炼制效率,宫女经常要服用催血药物,在饥饿和持续失血得情况下,宫女们被摧残致死多达二百余人。

嘉靖二十一年,十六位宫女不甘再忍受这些苦难,冒族株的风险,密谋暗杀嘉靖帝,发动壬寅宫变。

而后,嘉靖帝却并未死去,宫女们体弱力薄,未能杀掉嘉靖帝。

嘉靖帝大怒,下令直接将犯人以谋逆罪凌迟处死,弃尸首于荒野。

但陶仲文却另有打算,他向嘉靖帝要来了谋逆者的尸首。

原来,他早就料到这些宫女会被摧残致死,而她们得死,另有他用,

陶仲文打算以她们的怨灵为药材,筑聚灵祭坛收纳,再以有修为的道士为血食,聚齐数百道士的灵魂与修为,再进行炼化,就能得到长生不老丹。

于是不仅是这些宫女要凌迟处死,为尽量多的获得怨灵,嘉靖佯装迁怒于某妃子,并将妃子的家人一并处死,而我面前得这位怨灵——王焘贞,既是该妃子家中的族人。

王焘贞本是我师兄徐景韶的未婚妻子,二人本应该早早成亲,但王焘贞体弱多病且有旧疾,医生说她的命恐怕长不了,并且药石无医,我师兄为了救未婚妻子,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救她的方法。

那就是两人共同潜心修道,在道法修为大成之后,聚集二人的修为之力,滋养王焘贞的病体,就能延续王焘贞的寿元。

王焘贞在狱中得知嘉靖帝与陶仲文的阴谋,自知难以逃脱,便自行羽化以修为保住神智,只求在被聚灵祭台控制的时候,仍能留有一丝清明,才有可能救得未婚夫性命。

因为这场阴谋,实在狠毒,不仅是怨灵不死不灭,更在于,怨灵原本只有二百三十个,道士足有二百四十余人,本能存活十余人,但陶仲文受命,封锁这里的一切消息,因此,他又释放了多个伪装灵,并以阵法篡改道士们得记忆。

这些伪装灵,就藏在道士众人之中,扮作亲人好友模样,只待进入那所谓得木屋,被法阵激发后,就会开始残忍的杀戮,将身边的人全部诛杀。

这个局,是死局,不会出现太监口中所称得【十个时辰后,依然存活的人】

8.

看到这里,这封信就全部结束了,而我的头脑却一片空白,

我没有师傅!

我不是师傅带大的!

师傅只是一个伪装灵,他想去木屋也是为了杀掉我们。

而那些本不存在的记忆,是法阵灌输给我的。

此时,那些关于「师傅」得记忆开始消散,原有得记忆开始浮现于脑海。

全州,嘉靖十六年十七年,爆发了两场洪灾,导致我家吃不上饭,于是我随家外出乞讨,全家老小却被流民盗匪被冲散。

那时我只有十二余岁,师哥外出游历看我可怜,便把我捡回去,教我道法,供我衣食,以兄长之名行父亲之责任。

师哥将我视为孪生兄弟,将我的一切告诉了王焘贞,因此她才知道我。

我开始回想起今日得种种,原来师哥也被篡改了记忆,因此才会怪异的变换,恐怕当时他脑海中也在天人交战。

但是在那虚假得「师傅」与我之间,师哥只能冒着忤逆师长得骂名,仍要对我进行保护,最后得飞扑,更是以自己得性命换我的性命。

【他从来都没想过让我做替死鬼,他哪怕违背心中道义信条,也不会让我受一点伤。】

我的脑海此时空空如也,泪水早已止不住地奔涌。

看着我的样子,面前的怨灵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走………………了?】

我抱着头,将头深深埋入双腿之间,

我没法去回应她,她想尽办法保留一丝神智,控制住怨灵对血食的渴望,只是为了见师哥一面。

沉默良久,她没有再追问,

【你…………要………………活】

她伸出自己僵硬的手,一卡一顿的轻拍我的头,

仿佛在嘱咐不懂事的弟弟。

忽然,她警觉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

这个怨灵,开始隐匿身型,躲在了我和背靠的树后,

一串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呦呵,这小子没死!】

他们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兴奋。

【刚好,你比你那同伴看起来可弱多了,给我们几个省了事。】

他们笑嘻嘻的边说便靠近,就像狼群围堵戏弄猎物般聚了过来。

直到我们的距离只剩 3 丈远时,他们看见了一样东西,

那是在树后,一双灰色的布满青筋的脚,

来不及思考这双脚为什么没袭击我,他们的反应不可谓不够快,一瞬间就转过了身开始逃跑,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和之前的卡顿僵硬不同,王焘贞快的可怕,

或许是因为修道之体,又或许是因为留有一丝神志清明,她的灵敏甚至超越了之前见到的任何怨灵,

她就像从卡顿的木偶,变成了捕猎的狼蛛一般,模样诡异,杀伤性拉满,

踏踏踏踏!

【扑哧】跑在最后的人被从腰部洞穿,

【咔嚓】下一人被踩断了脖子,

【啊!~~~】一个接着一个,几个呼吸的功夫,这些几分钟前还生龙活虎的躯体,都变成了地上的一滩烂泥。

终于,她像是完成了心中的执念般,不再克制自己对血食的渴望,

从嘴里伸出了长长的带锯齿的口器,像吸管般扎入死尸的体内。

【咕咚咕咚】死尸迅速干瘪收缩,而她的躯体却渐渐开始透明,

随着最后一口血食入腹,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这片森林之中。

9.

此时此刻,我知道哪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爬上了树冠,漠然看着下面的尸体,看着不时冒出来的怨灵将它吸允殆尽。

我在树顶站起身向外望去,雾气已经逼近,

是时候做最后的决断了。

我向着雾气包围的中心走去。

未过多久,我看见了一件道袍,它是如此崭新,仿佛从未有人穿过它,

我脱下了身上带着血污泥泞的道袍,换上了它,

从道袍的内兜当中,掏出了那没吃完的半个饼,狠狠的嚼碎,伴着眼泪咽下,

我捡起了地上的弩箭,上满了弦,

此时的雾气,已经开始加速入侵,以仅仅慢于我步伐的速度跟随着我,

而当雾气圈停止缩小时,我看到了这片方圆不过百米的圈中心,

那是现在通体泛着暗红色纹路的聚灵祭坛,

它身上的红色纹路就像毛细血管般有序鼓动,

我忽然觉得这个祭坛像一个将死之人的心脏,

我厌恶这个恶心的祭坛,也厌恶它将要到来的主人。

我疲惫的坐在了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终于,雾气慢慢散去,

清晨的阳光穿过树荫洒下,原来已经是第二天。

几只鸟儿飞过,几声蝉鸣响起,提醒我抬头看久违的蓝天。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了祭坛边,

两位太监扶着一身奢华道袍的陶仲文走下,他看了看周围,

【果然一个都没剩下来。】

他的语气如此淡然,不带任何欢喜忧愁,仿佛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去把丹药取过来把,用桃木盒子,贴上符咒,不然这些怨灵会闹得人烦心。】

他把盒子和符纸都交给了太监,自己坐在了马车上,看着祭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嗖!」

取药太监应声倒地,

只见一根弩箭插准准的插在了他的胸口。

另一个太监见状立马转身就逃,只是没走几步

「嗖!」

我上弦的速度如此之快,就像练习了几百遍一般。

我缓缓走出灌木丛,

从容地上好弦,

对准了马车里的陶仲文,

【你想要什么?】

陶仲文抖了抖道袍,顿了顿说:

【除了不老药,皇上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走上前,拿起了血红色的丹药,闻了闻。

真腥!真臭!

【我不要你的仙丹。】

我的弩箭仍然指着他,但是人已经坐了下来,

陶仲文略微放松,

【那你要什么?黄金?官位?还是封王?只要你献上丹药,都可以谈。】

我看了看他,将弩箭扔到一边,陶仲文彻底放松下来,面带微笑,仙风道骨地朝我走来,

我想起了山门离开前师兄教我的咒文,

【往生咒,意为将被囚禁和折磨的灵魂释放,给亡者以怨和恨的自由,给生者破和立的希望】

我对着这腥臭的丹药,念了起来,

陶仲文面色大变,转身就往马车方向跑去,可马儿感受到这股阴狠气息,早就受惊跑开,

随着我的咒语念出,无数怨毒的魂灵从弹药中钻出,瞬间席卷开来。

陶仲文被掀翻在地,整个人像脱水般快速枯萎,

念着往生咒的我,肌肤开始衰老,牙齿开始脱落,意识开始模糊,

无数画面从我脑海划过,

我看到了师哥和王焘贞牵着手幸福的模样,

我看到了宫女们嬉戏打闹开心的脸庞,

我看到了陶仲文长满虱子的奢华道袍,

画面最后定格,那是百余年后,朱氏最后一袭龙袍吊死在煤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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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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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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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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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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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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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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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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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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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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