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个传奇。
她结了两次婚,离了两次婚,目前是单身。两次婚姻生了两个女儿,一个象仇人,一个很愁人。20多年前,她成熟得象个中年妇女,20多年后的今天,她清瘦似少女。
她是我高中的同学。高中时,她微胖,肤白,比一般同学显得成熟。听到有长辈夸她,这大白闺女真好。她背过脸去瞪眼,说好就好呗,干嘛非得说“大”白闺女?我有那么胖吗?
在学校,她很能干,是班里的团支书,学习成绩也不错。在家里,她样样家务做得都很像样。
因为我俩的老家离得很近,双方父母也都认识,走得比较近。她家当时在一个工厂的家属院有一间小平房,偶尔她自己在家时,会叫我过去跟她作伴,爸妈很放心地让我跟她去。她会做饭给我们俩吃,很可口。然后躺在床上聊天,可以聊到半宿。
有一次晚上睡在她家小屋,半夜里下雨,从门口往里进水。她有条不紊地往外掏水,用东西堵住门口,甚至冒雨出去清理下水口,完全是个大人的样子。我就坐在她家床上,看她忙碌,从心里佩服人家。
高中毕业,我们俩都没考上大学。我毫无选择地回去复读,她上了县里的一个卫生学校,在县中医院找到了工作。后来听说她结婚了,跟我们班里一个匪里匪气的男同学。他们俩到我家里来玩的时候,我觉得象做梦一样,怎么他俩会走到一起。很快,她生了孩子,去看她时,她刚出月子,利索地照顾着孩子。我当时刚上大学,在她面前,我还是个孩子。
没多久,听说她在闹离婚。当时孩子还小,心想她怎么舍得?但是她还是离了,只身去了北京,孩子跟着奶奶。孩子脸上长了块胎记,不治疗会影响容貌,她自己在北京想办法挣钱带孩子做了手术,之后孩子还是跟着奶奶。这个孩子一直跟着奶奶,直到奶奶上吊自杀。
我在北京上MPA的时候,偶尔跟她联系上,她已经在北京又结了婚,老公是一名的哥。跟她一块吃饭,见到了她老公和另一个女儿。她已经瘦了不少,身段婀娜,成熟有韵味的模样。她当时已经考取了会计师执照,帮人做账,还打算考注册会计师。她买了辆小奥拓代步,说自己正在尝试做医疗器械的生意,进项不错。
再几年后同学聚会再见到她,她换了一辆越野车。除了医疗器械生意,还在揽建筑工程的活,从老家找了工人去工地干活,最多时她手下有200多工人。她似乎又瘦了一些,披着大红的披肩,两眼烁烁放光。她俨然成了女同学中成功的典范,依然年轻,人漂亮,事业成功。
有段时间,没有了她的消息,电话也联系不上,似乎人间蒸发了。后来听说她又离婚了,自己带着女儿过日子。还听说,她进了班房。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估计跟她从事的医疗器械或者建筑行业有关吧。一直对她好奇,但是没有时间详聊。我忙,她更忙,再没有以前那样窝在她家小屋里夜谈的机会。
前不久,在北京又见到了她。她开车接我到她公司吃了点饭,在她开的美容院里给朋友打玻尿酸,然后我们聊了会儿天。她苗条清瘦,只有90多斤的体重。穿着象个少女,白嫩细腻的胳膊腿煞是吸人眼球。看她利索得泡茶、给朋友注射,收拾房间,我似乎一下子又回到高中时代,在那个雨夜目光追随着她忙里忙外的收拾。只是眼前这个40多岁的女人更象少女,而当时那个微胖的少女更象40多岁的妇女。很奇妙的感觉。
聊天中,说起她之前的经历。她承包过停车场,开过门店,卖过烟酒,做过医疗器械生意,一直到现在还是她生活的主要来源,做过建筑包工头,现在还开了家美容院。她的经历如果丰富,跟我截然相反。我上了大学,唯一一份工作一个岗位做了将近20年。谈了一次恋爱就结了婚,对着一个男人超过20年。她说,你过得多安宁。是呀,与她相比,我真得太安宁了。
她说,现在她最愁的是她的女儿。女儿上初中,正值青春期,有点叛逆,有点自我。成绩不稳定,情绪也不稳定。听她抱怨和唠叨,我一点都不担心。凭他那么丰富的阅历,那么多感悟的人生,女儿的挑战不算什么,她肯定能应付。
只是偶尔会很心疼她另一个女儿。她咬牙切齿地说就当没生过她,她就是来找她复仇的仇人。那个女儿只在要钱时找她,说是欠她的。只生不养,她恨她。她与那个女儿之间的结不是一时解得开的,可能一辈子都解不开了。她说,对第一次婚姻她是怨恨的,没一点点爱。当时结婚前她就想反悔,可是那个匪里匪气的男同学跪下来求她,用刀砍自己的胳膊逼她同意,她不得不点头。
那样的一个她,也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