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秦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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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老板，深圳曾经满大街都是。随便掉一片树叶下去，十次有九次会打中老板的头。
据说改革之初，全国各地的不安份分子，齐聚珠三角，掀起阵阵速成老板的狂潮。
那时候，真是发财的黄金时期。
只要你不傻，又有一点点胆色，随便召集几个兄弟，干啥成啥。钱如潮涌，数得你手软。
老段晚了一步，2002年才大专毕业。老段虽没有段王爷的武功和风采，却具有段子手的机敏和嗅觉。挺着当时还比较平坦的青蛙肚，鼓着探照灯一样的青蛙眼，在东莞、深圳等地走了一圈，最后落脚惠州。
在一家生产灯具产品的公司做采购。老段的才能很快得以展示。
年终，公司大门被几十家供应商追款人堵住。老板躲了，采购部经理也躲了。只有老段上。经过一天一夜厮杀，硬是将两千万欠款腰斩，并以三个月支票结算。
老段一战成名。开年第二个月便做了采购部经理。平坦的青蛙肚很快鼓了起来。身子不高，声量却在公司开始数一数二。
老板三缺一，第一个想到的是老段。
带三千块钱，敢打五万块的麻将，而且常常会赢。其勇气、手段、胆色，很快得到公司高层一致认可。
但凡有什么人才，先拿出来跟老段比比，立刻便见分晓。
老段的另一个绝活是晚上十点谈工作，谈女不谈男。凡是老段辖区内的女生，经老段的一双青蛙眼一扫，即已定好座次。老段喜欢从第十名开始下手。晚上九点收到信息，准备一小时，十点在老段宿舍谈工作。
老段的开场白是这样的：我是老板，你懂吧。
有人欢喜，有人厌烦！
欢喜的第二天就得到加薪，一千两千视谈话质量而定。厌烦的不吃这一套，第二天交给人事部降薪，或辞退。
2
我是老板，你懂吧。
为什么人人想做老板，尤其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尤其是先富起来的一少部分人。因为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自己是老大，是天，是皇帝。
我是老板，你懂吧。不懂，好，我告诉你，就是在这里，一切老子说了算！
当年在外企工作的几个同事，后来一半做了老板。十多年后再见面，当年的绅士淑女，个个变成了贪婪凶狠的大叔大妈。
为了一单生意，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父母死了，也要怪他们死的不是时候，不知道等个一两天。
为了一个想法，半夜十二点召集高管开会。有车的开车，没车的打车，迟到一分钟罚款一百。
会议等到最后一个人到了，才开始。先说童年，其次小学、中学、大学，再说在外企工作的成绩。用一句话总结就是，我是老板，我根红苗壮，我每个阶段都很优秀，我还这么努力；你们这么垃圾，一直都很垃圾，却好逸恶劳，不思进取，难怪要当打工仔，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下。
两小时后说到会议主题，原来是有一个促销订单，需要降价百分之二十，数量超过过去两年销售量的总和。大家特么精神点，勒紧裤带，别让单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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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想想，改革开放以来，狂生的老板数量无法估量。有的见光死，有的挺了三五年，还是死。个别的用尽各种手段，包装上市，想死死不了。少部分真的熬下来了，但即使十年二十年之后，仍然在用抄底价格和延长劳动时间维持，实在拿不出多少可以圈点的地方。
再想想有几个响当当的品牌，可以挺立在行业之巅，成为世界公认的老A？真是少得可怜。忙活几十年，还在倒卖资源，倒卖劳动力，心里的恐慌和焦虑，抑郁和歇斯底里，随时都在爆表点上徘徊。
因此，惹谁都可以，千万别惹老板。
最好别让TA遇见你。
如果法律允许，老板随时都想剥你的皮，抽你的筋。让所有人知道，跟老板谈工资、谈奖金、谈休息、谈劳动法的下场。
我是老板，你懂吧。
我看你不是不懂，是不服。
不服可以，有本事弄一个更大的老板当当。
不过，在你当上老板之前，还得听我这个老板的，否则，趁早给老子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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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天大的遗憾，是真爱与你几次擦肩，你却未敢伸出颤抖的双手，摊开酷逼的恋情。
对老板而言，90年代是遍地黄金的年代，其次是二十一世纪第一个十年。深夜回想，真恨自己当年不够勇猛，错失种种良机。
如今，面对知识经济，修炼几十年的武功，越来越发挥不了作用，真有点上不上下不下，走火入魔的味道。
最难搞的是人，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人。
我怎么相信你跟我干，是出于真心做事业，而不是为了我的钱（与谁知道你爱我是爱我这个人还是我的钱，这一流行多年的富人逻辑是一样一样的）？
我怎么相信你已尽了全力，而不是在耍奸使坏？
好，即使你天天工作到晚上十点，但你知道我一个老板天天工作到晚上几点？我告诉你，是临晨两点。十点到两点之间你在干什么，我在干什么，这就是你和老板的不同。这就是为什么你是打工仔，我是老板的原因所在。
所以，结论是你差得还不是一点点，根本没资格跟我谈劳动时间。你要知道，你加班我付出的有多大，水电不说，公司这么大的平台给你使用，让你特么尽情发挥，在全世界也找不到第二家。你还跟我诉苦，讲价钱，你对得起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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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讳言，旧的时代在结束，新的时代已来临。
我是老板，你懂吧。这句曾经威力无边，可以秒杀一切反对派的紧箍咒，已逐渐丧失了法力，变成了类似临终遗言般的叫嚣。
老板与员工的关系，已从主仆演变成了甲方乙方。
为了共同的事业，共同的梦想，大家一起，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互惠互利，各尽其能，各得其所。
不管多少风雨，我们一起走过。
不管多大困难，我们一起扛住。
然后，然后留下一段美好的人生，一段精彩的奋斗。
然后，然后赶往另一段风景，或同行，或分手，不留下一顶点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