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当了签约作者,为了保持个人主页内容的“垂直”性,我很少再写一些个人感想的絮絮念。
一个人步入三十岁,情感表达上也会有所收敛,十几二十岁时轻易就说出来的东西现在可能会埋在心里,或者以一种比较隐晦含蓄的方式表达出来。
后来关于作者成长的思考中,我也认同这样一种说法:作者成长分为“自我表达期”、“刻意训练期”,“风格成熟期” 三个阶段。当时我将自己定位于第二阶段,所以关于自我表达的一些东西写得更少。
种种原因下,这两年来我很少像十几年前那样经常通过写作表达自己的内心。随着最近几年写作产出渐渐减少,我常常会思考自己的写作初心。在最早的阶段,其实我是通过写作进行情绪上释放,在难过的时候写作也可以理解为某程度上的自救行动。所以当时写作对我来说并不是兴趣,而是一种不至于心态崩掉的必要手段。
后来当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写作就变成了一种自我对话的手段。我很享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写下一点什么东西,有时候在写作的过程中可以获得灵感,一下子想出一些有意思的点子,想通一些困扰多时的问题,会有一种精神的喜悦感。
近年来,我在不少书里看到关于静坐的好处,其中一种好处就是在静默中获得一种喜悦。坦白说,我在静坐中很少有这样的感觉,反而在写作中常常获得。其实我在更早之前就找到一个更适合我的工具,后来却弃而不用,这多少算是一种浪费。
开始写小说之后,创作的喜悦推着我不断写新的作品。当时我非常喜爱自己的作品,阅读自己作品的过程中常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激动,也想把这种开心的感受分享出去。后来我打算全职写作也有这方面的原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希望别人也能拥有这种感觉。
目前在简书发文更偏向于兑现自己的承诺,把作品重新发布一遍——庆幸这个过程中还有为数不多的读者在追文。只不过,长期发连载小说对我来说是一种“自我透明化”的操作。旧的读者朋友离去,新的读者懒得追文。更文偏向一种仪式,简书的账号基本没有互动。
当写作互动彻底沉寂下来之后,我反而能放下一些执着。最近常常想一个问题,写作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既然写作没有如我预期那般影响很多人,那么至少它还可以影响我,不如就返璞归真,用回最“原始”的方式来进行自我对话吧。
刚好今天跟一位作者聊天,聊到要去哪个平台发展的问题。说到底,写作者多少会不甘寂寞,写出来的东西总想让别人看到,以文会友,找一些知音人互相交流。即便是“自我对话”式的文章并非毫无价值,方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文章的内容。《沉思录》就是一部经典的自我对话式的作品。《人在风里》最初也不过是定位于自我对话的作品,后来却带来了出版纸书的奇迹。
到了这个点,似乎到了一个再度自我对话的时机了。释放情绪也好,获得思考感悟也好,有些东西写出来总会带来一些影响。有缘人看到了,也许能给他们一些启发。
最近有一种比较强烈的想法,修心跟写作有高度相似的地方。
两者会经历相似的阶段,在入门阶段会找大量的书来看,想尽快了解这个领域的所有秘密。最近几年我可能看了上百部修心相关的作品,某些作品还反复看了好多遍。在全职写文初期也是类似的,到处找教程来看,整理各种写作资料。
大量阅读有一个好处,容易看到相通的地方,这些就是关键点。到了某个时期,开始对学习产生了一点疲倦的心理,就会停止下来吸收新东西,而倾向于先把旧的东西消化好。当旧的东西已经初步建立体系之后,又会有这样的感觉:知道的已经足够多了,把这些东西实践出来就差不多了。之后就到了一个实践期。
在写作上我用了两三年时间写了一百七十多万字的作品,这个过程中不管文笔、故事技巧、持续写作的能力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两三年过后再看回从前的一些教程,发现有些东西理解得更深入;有些东西发现跟我体验的不一样;有些东西不太认可;有些东西还没有体验到,但觉得不是问题,自己已经用另一种方式解决了。
在持续练习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建立自己的体系,写作上有自己的一套体系,修心上也会有一套体系。这时候会识别出有些东西不是自己体系之内,对某些理念会有自己的看法,不再因为看起来“高大上”就盲目认可,包括权威的看法——并不是说他们的一定错,只是跟自己体验到的不一样。
几年前我看到 罗伯特·麦基的《故事》如获至宝,几年后再看感觉大不一样了,并不是这本书不好,而是对我没有什么用了。
几年前看到《太傻天书》如获至宝,几年下来对它的感觉又不一样。并不是这本书有什么不好,只是目前我对它的理解处于某种瓶颈状态,有些东西验证不出来。我并不因此否定它,而是持续练习,同时另觅他法——或者干脆暂时放下它,不强迫自己去理解所有要点。虽然它宣称是每个人最后一本书,对我来说,也许我只是在觉醒30%的阶段遇到它,它陪伴我走过60%的阶段。在60%-90%的阶段,我还得寻找其他渠道的帮助。也许到了90%的阶段,它又让我再度突破,从而真正意义上成为我的最后一本书。
修心和写作都是一个需要实践,需要积累的过程。每个阶段的关注点不一样,每个阶段只修正一两个问题。同一本书在不同时期阅读会有不一样的感悟。写作上,我刻意练习了两年才修正大部分语法问题,开始培养出个人风格;《太傻天书》我读到第六遍(可能还不止)才意识到“受害者模式”和“创造者模式”这个关键点。
我们在50分的阶段,关注的是60分的问题;到了60分阶段,关注的是70分的问题。阶段接近才容易沟通,而且每个阶段只解决一两个问题。修心一程里,有些同修的境界远高于我,他们有时候说的话我听不懂——字眼上当然看得懂,但体验不到,甚至连意思都理解不了。
写作上也有这样的问题,身为作者又身为写作教练,这方面我的感触也很深。当一个人处于50分的阶段,讲60分阶段的问题给他听,他能听懂;如果一来讲80分阶段的问题给他听,哪怕他知道了也不知道怎样修正。简单一个例子,一个人刚开始写作,文笔稚嫩,你要求他尽快写出成熟的文笔风格,他没有办法做到。
修心和写作都要积累,有些人比较有天赋,走得会比别人快,他花费的时间会少一些,但这些问题他们都要去一个个解决掉。
修心和写作都会有状态上的起伏。有时候终于突破了一个瓶颈,那个时期状态非常好,心情愉悦,做出来的成果也很好。如写文会感觉超水平发挥,修心上会出现各种同步性事件。如果在某阶段停留了很久,情绪和状态就会慢慢平复下来,会因为长久不见进步而焦虑,甚至会出现某程度上的倒退。
写作上常见的是卡文,以及所谓的“越写越差”。修心上就是所谓的“反复”,老问题又出现了——你以为走过这一关了,哪知道问题依然还在。《太傻天书》的作者直言,所有过来人都是这样的,倒退两步再前进三步。暴风雨会一次又一次出现,每次到来的时候都会让人不舒服,但是我们要学会在雨中慢慢走,学会发现其中的机会。
卡文的阶段不好受,修心遇到老问题也不好受。对于卡文,我有好几种策略,如果几种策略都不凑效了,我就不再挣扎,乖乖放下一段时间。修心重现困境,我只能强念一波《零极限》的清理,如果还不凑效,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熬着,用各种方法让自己心态不要崩,要撑下去。每到无计可施的时候,其实都做一些转变,回归所谓的模范式生活:运动,正念冥想,调好作息。只能一次次劝自己放轻松,熬到转机出现的一天。
一路撑下来,其实都能看到进步。写作上好歹也出过一本书,当写作教练这么久,分析过这么多真实例子,眼界也开阔了很多。很多理论知识忘记了,但看到相应的问题还是能很快反应过来。当作者和教练的经历结合在一起,我发现有些问题解释起来很尴尬。有些问题需要作者自身通过练习去修正,身为过来人我知道这个阶段无法避免,但是这些建议对学员来说可能是一些“好听的空话”。当我看到太傻答疑的相关内容,我也不免感叹,修心同样如此。
有些障碍只能自己扫除,有些问题只能自己解决。老师最多就是给出方向,细节还得自己摸索。有时老师就算给出具体的指导,但却不符合学员的情况。“反义词练习”对某些人来说是有用的方法,对另一些人会有反效果;Taisa推荐数息练习,贴吧里常常看到有人说数息不利于静心;我一直推荐大纲构思和情节速写,但有人会觉得这样的方式非常麻烦,不愿尝试。写作也好,修心也好,说到底都是一种自我探索的方式,都要寻找适合自己的方法。
写作上我们不能确保所有人都喜欢自己的作品,正如我们不会喜欢所有的名家作品。修心一程同样如此,有的方法自己试下来效果明显,有的方法见效甚微。并非对错问题,只是缘分问题。
符合自己天性,适合自己状态的东西都不用怎样坚持。写文十几年,大部分时间都是享受,并不觉得折磨。偶有放弃的想法,后来都会重拾写作。冥想也是这样,反复被人建议冥想,后来尝试下来发现并不难,还能解决失眠问题,很自然就坚持下来了。吃素也是一个时机问题,到了某个时候连续几次获得相关的信息,尝试下来也觉得很自然。
我觉得我这一生跟写作都分不开,不管写什么,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写,只要我离开写作太久,总会有力量把我拉回这条路上。不必刻意坚持,就当是轻松玩一个持续一生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