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有时候，灵魂的长宽高度需要被重新丈量；

    有时候，生活的黑白灰色需要被重新定义……

    我们都是生活的英雄主义者，即便穷途末路也要放声歌唱。

                          01 门

    药王谷，山中盛产中药材。相传始祖岐伯、药王孙思邈、刘神威和李时珍等等名医都曾前来此山采药治病。又因山上居民供奉药王菩萨习俗，因此而得名药王谷。这个川西北部的花中仙子坐落在全国唯一的羌族自治县北川境内，是集休闲娱乐、消凉避暑、旅游开发为一体的综合性康养胜地。

　　                              ——《百度百科》

　　247国道的樟树在春风的撩弄下展开了新芽，冷了一整冬的气温也开始渐渐回暖。车子沿岸而行，在辛夷花村的入口分道上山。然而越是临近谷口，却越沉默。多年前因种种原因不得而入的门，如今还会再开么？

　　我试图推动这尘封经年的门，然而一堵高大的古城墙横亘在了谷口腰线处，它漆黑而斑驳的颜色挡住了我对谷中所有美好的想象，这扇门，纹丝不动。

　　如今兜兜转转多年，故人已去。你没有看到的风景，那我就替你看吧。

　　此时已是上午十点，谷内并没有因为天气阴郁将雨未雨而显得人烟稀少。相反，在高大的珙桐古树下，人们三五成群拍着照片，她们在意好风景带来的好心情；路边小摊前，离退休的老人们仔细挑选着天麻、当归来和田七等当地的土特产，他们更注重食补养生；更有水上世界那远远突出平台的倒放石柱，游人们争先恐后又小心翼翼地忙着在其上来回留影，他们喜欢这个远离闹市温柔平和的地方……

　　拾阶而上，用一种若无其事的表情。只是大口喘着的粗气和绷不住的阵阵疲惫它们出卖了我——该锻炼了，这已经跟不上趟的身体。

　　但当开了满山的粉黛桃红在视野里一点一点铺陈开来的时候，当天池之水倒映天光水天一色的时候——疲惫开始慢慢消散，沉下去的情绪也开始渐渐升起，就连僵直发硬的腿也似乎有了些许力气。

　　脚下的风化岩层在时间的侵蚀里慢慢发黄，身前的池水倒映天边亮白的光，辛夷花探出粉色的水袖在池边翩翩起舞。极目远眺处：那雾气苍茫中的巍巍群山，那天空飘荡游弋的层层白云，那欲从黑暗之中喷薄而出的昭昭天日……一股豪迈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山河辽阔让人心胸大开。

　　此刻，你不可能还沉在生活的鸡零狗碎里一地鸡毛；你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像风中枯败腐朽的野草浑浑噩噩；你更加不可能只是自己——天地大美的共有者呵，山河是你，时光是你，风景也是你。

　　我站在笔直陡峭的水上世界边缘朝着远方的群山莽莽怒吼道:看到没，你龟儿子没有看到的景色老子帮你看到了，怎么样，漂亮吧，震撼吧，哈哈哈哈，下一次，下一……

突然回归神来，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云端的风声，呼呼而过。

                      02 莲花洞

    可能我们往往忽略了事物的本质而只会下意识地取其表象或者字面意思，例如出发的第二个景点：莲花洞。

    是啊，面对着山包下这个不起眼的小小洞口，众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同莲花二字联系起来的——不管从字面表意还是外在形状或者什么野史传说，通通与这无关。山洞对幽闭症的人来说显得不那么友好，但寻幽探奇的好奇心还是战胜了面对黑黝黝洞口的畏惧感，于是一行八人在忐忑和期待的矛盾心情中踏上了秘境之旅。

    同行的其余七人都是作协的前辈老师们，作为末学后进的我便自然做了探路先锋。

    刚入洞内，头盔便被洞顶不断落下的水滴砸得砰砰作响。仔细看去，长短不一形状各异的石钟乳遍布凹凸不平的洞顶，像年迈石匠手中尚未被打磨完成的粗糙制品，呈现着不同形状诠释着不同传说——托塔天王手中的镇妖宝塔、万家灯火时候的门前灯笼、独孤求败的一剑西来……我的脑海里刹那间幻化出无数场景，或者意气风发或者战天斗地或者洒脱不羁。

    看似一洞钟乳石，实则是一段段让人心驰神往的想象。

    顺着简易便道下行至山腹深处，洞内越发幽闭起来，脚边的泉水“哗哗”地流向看不见尽头的地方。溶洞只有我们八个人的脚步声“沙沙作响，先前热烈讨论的前辈老师们开始沉默起来，此时距离进入洞口已经十来分钟，但依旧没有任何要近洞口的征兆。越是往下，那沉重的幽闭感就越加明显，甚至就连空气也稀薄了起来。

    “要不原路返回？”有人忍不住了。

    “既然来都来了，我们再往前走一段看看？”也有人试探说道。

    讨论无果，但前行的脚步却一直没有停下，而洞中的奇观也越来越原始越来越壮阔。钟乳石的颜色开始纷呈起来，暖黄的、漆黑的、莹白的、淡红的，还有两种甚至几种颜色间杂的。除了光线昏暗，我仿佛置身佛陀世界：菩萨座下的彩莲缓缓旋转、天王手中的宝塔煜煜发光、佛陀提着的法剑鲜血未净、舍利之中的梵音浩瀚宏大……

    我有些惊疑不定，难道这是某位大佛开坛的讲经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如此，让人禁不住心生渺小之感。那庞大洞顶岩壁，只是稍微抬头便有深入灵魂的压迫感。

      翻过一道道沟壑爬过一座座洞壁，再又十来分钟后终于重见天日。

    此刻的药王谷，阳光温暖穿过云层穿过林间密叶落在洞口的“莲花洞”三个红漆大字上。众人一身泥水，仿佛大梦一场。看着其余人身上的泥水在看了看自己，大家不禁笑了起来。

                03 石头城和辛夷花小径

    如果说水上世界是高远恬淡之美，莲花洞是原始粗犷之美，那么石头城和辛夷花小径便是粗犷和柔美柔和的复杂之美。

    石头堆砌的迷宫让人不敢轻易入内，生怕找不到出口而成了左冲右撞的困兽，那种穷途末路让人无法轻易尝试，于是只好在情人桥上俯瞰。

    “方向感还是太差了啊。”看着下面在迷宫寻找出口的人们，我羡慕道。

      想去而不敢去的地方当然有些遗憾，幸而脚下的情人桥刚巧弥补了这种遗憾。收回石头城的目光，拿起手机打开了和妻子的视频，然后缓缓向桥头走去——走过的这座桥，是我们携手前行的路。我给你说，看，这是我们一起跑过的路，也是我们一起经历过的风景。在这里，我想象着你徜徉在对面山坡上的黄色花海里，留恋在面朝阳光的石林上，然后在我的相机里温暖而美丽。

    风，从山下而来，掠过高大挺直的杉树林，拂过坚硬厚重的古城墙，然后徜徉在辛夷花海。良久之后，又呼啸着直冲天际。

    身在满山青翠，心情格外平静。布谷鸟在远方的树梢头歌唱，小蜜蜂在高高的辛夷花上盘旋，苍莽林海在春风里来回荡漾。那些缀满枝头粉黛桃红的辛夷花开了漫山遍野，一层一层、一片一片铺满了视野能及的任何地方。远看像神女织就的霞帔，像群山妆上的彩衣，庄重、高雅又不沾染一丝凡俗媚红，不附和一丝凡尘风雅。

    景美如斯——我可能忘记了自己是谁又身在何方，我可能忘记了此是何年又何时，我可能就是群山上风景里迷失的，旅人。

    祭奠、突破和思念，我讶异这一路行来的心海境遇层次分明。行游的意义不仅仅在于风景，更是内心对应外界最真实的映照和投影。

    千年药王谷，有人工打磨堆砌的痕迹，也有大自然最原始的模样。它在现代文明与原始文化中相互交融，在人间烟火和世外桃源中相互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