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老姑婆

早早接到老爸电话,说表叔昨晚半夜打电话来:已九十岁高龄的老姑婆摔伤了,住在人民医院……

放下电话,我的心一紧,记忆中模糊的老姑婆形象浮出脑海:老姑婆是爷爷的亲姐姐,娘亲三十多岁早逝,曾祖父拖着姐弟俩艰难度日。后来,一户没落地主家纳了老姑婆做了童养媳,从此磨难上了身。文革时期,老姑婆的婆家虽已没落,但撇不掉“地主”身份,天天被批斗,被折磨。老姑婆的公公婆婆年纪已大,被日以继日的批斗折磨致死,老姑婆和老姑丈被套上猪笼,准备丢贺江河……是爷爷,带着我们村上的青壮年,强行把老姑婆老姑丈救了下来。但从此,老姑婆受惊吓过度,神志恍惚,一说话口水从嘴角溢出不止……

幼时的我,极少见到老姑婆回娘家。只在每一年即将近年关之时,老姑婆偶尔会回娘家一趟看曾祖父和爷爷。然而令那时的我很纳闷的是,每次老姑婆回娘家,总是用头巾把头蒙得严严实实,而且从不走村前大道,总是拐到河边走小道回家……

于是,记忆中的老姑婆是模糊的,不正常的。

第一次觉得和老姑婆有血缘之亲,是我出来在镇小工作的第一年,她出来赶圩,专程到学校看了我,还给我带来了一布袋她家自种的杮子。那一次,我的心温润了好长一阵子。

再往后,农村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三个表叔也走出“成份阴影”,靠勤劳慢慢过上了好日子,其中一个表叔还在公路边建起了一排房子,特意邀请我们去喝喜酒。那一次去,老姑婆显得特别热情,说话口水也不再流个不停,口袋里摸出几个蜜柑塞给我,让留给嘟儿……

这两年,已近九十高龄的老姑婆不再回娘家,倒是八十多岁的爷爷会踩上自行车,时不时去看望他的老姐姐。每每要分别时,老姑婆会从口袋里掏出百元红包强塞给爷爷,爷爷也会从口袋里掏出红包塞给老姑婆,红包在姐弟俩间一直转来转去……

早些天,还和爷爷说,今年冬至去一趟老姑婆家看看她吧。不曾想……

和六母、弟妹以及十二叔公赶到医院时,医生正在给老姑婆清洗眼晴的伤口。——据表婶说,九十岁高龄的老姑婆总也闲不下来,见表叔家打回稻谷晒在楼顶上,趁表叔表婶他们外出干活,偷偷摸上楼顶要帮收稻谷。许是一脚踩空,摔跤了,两下肢受伤,右眼上磕出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看着右眼红肿鼓起一个大包,眉上缝了十多针的老姑婆,心好一阵紧缩……仔细再端详老姑婆,全身已很干瘦,精气神却还好,蓦然释然:生命本多磨难,无常是人生常态,顺乎天命乃是至高境界……

看病床上的挂牌,第一次关注老姑婆的大名:树南。——油然间,升起一股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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