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梨花一枝春带雨

最喜欢这里的春天,雨润万物,也滋润着我的心田。杏花纷纷落,换上了一袭翠绿。它告别了辉煌,走在了成熟的路上。梨花却借助春雨的绵绵,绽开了惊艳的洁白。不争,还是把春天全部拥抱了起来,无语,却又让我为之心动。

天阴沉沉地散着丝线,轻抚着干枯了一个冬季的心。连风儿也静悄悄地停了下来,似乎不忍吹乱春的发梢。雨丝真是太密了,远处就有了烟雨蒙蒙,飘渺似仙境。近处那几棵绿柳,羡慕着对面的那棵梨树,嫉妒她的素美清丽,恨着春风过早地吹散了自己那可怜的柳花。

梨花笑了,她笑春雨来得及时,笑春雨的小心翼翼;笑春风停下脚步在左右偷看,却笑而不语;笑我一步一回头地留恋不舍,却不肯走近。芙蓉出水才美丽,梨花带雨更娇艳。不经意的一刻,梨花占满了整个春天。

故乡也有一棵梨树,那是朋友母亲陆大娘的最爱。春天来了的时候,陆大娘便在它的周围扎起了篱笆,早早地开始防备我们这些被称为“土匪”的愣小子。面对每天上房接瓦的调皮孩子,老人家早就有了经验,当然还是我们这些顽童给她的经验教训。

记得有一年春天,家乡的雨可不是那么温柔。一场大雨过后,洁白的梨花被摧残的七零八落。我和小伙伴们看看满园的白色花瓣,抬头看看树上还有很多洁白。不知是谁无意碰了梨树,霎时间下了一片梨花雨。雨打湿了我们的头发和衣服,洁白无暇的花瓣沾在了我们的头上、脸上、身上,说什么也不肯落下。多么美啊!来吧,站过来,让我们再淋一场梨花雨吧!

淘气的小伙伴们摇起了树干,哗啦哗啦下雨了,轻飘飘落下来的洁白,连同儿时的心便一起扑向了大地。正在欢乐无限的时候,屋门来了,陆大娘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炉钩子,高高举在头顶,嘴里大喊着:“小祖宗们,秋天不想吃梨了吗?让你们祸害,我揍死你们!”呼啦一声,我们早就跑得无影无踪。过几天,才每人抱着自家种的蔬菜,口里喊着大娘,认错来了。

到了秋天,香甜的梨儿把我们馋的直流口水。此时梨树周围的篱笆早就被大娘撤掉了,换上的是一个一个小木板凳。我们就坐在梨树下的小板凳上,吃着香甜的梨儿,听着大娘给我们讲山西蜜梨的故事。听着故事,品尝着香甜,我们的心飞向了九霄云外。

世界上有许多无法解释的事情,大娘活着的时候,每年春天梨花都会满树洁白,秋天都会果实累累。可大娘夏天走了,梨树连果子都没有结,没等到秋天过去,就枝枯叶落,也跟着大娘走了。邻居们都说,是大娘在那边寂寞,把梨树也带走了。

一阵稍微大点的雨把我从记忆深处拉了回来。看看小区外墙这唯一的一棵梨树,在雨中宛若素衣仙女,一尘不染的洁白,似微笑着像我招手。又似在感激春雨的到来,替她涤荡尘埃,洗尽铅华。

我站在树下,有一片花瓣轻落,飘飘然顺着我的肩膀,滑落到了脚下。俯身将它拈起,放鼻前轻嗅,淡淡清香便从鼻孔沁入心扉。过了耳听爱情的年龄,就不能再回忆那些年少轻狂。不过,即便年老了,也能从它的味道,品味出“人生看得几清明”。

晚上八点半多,我将车停在小区路旁。尽管此时已经饥肠辘辘,可还是愿意去看看这棵孤单的梨树,在夜晚看看这满树的梨花。“梨花院落溶溶夜”矮墙孤灯淡淡风。夜晚怒放的梨花,与丝丝细雨遥相呼应,借远处昏昏的灯光,借天上朦胧的月色,借翩然而至的春风,霏霏如雪,素洁淡雅。

时光交错,我似乎回到了家乡,回到了从前。“曾记,曾记,人在乌海微醉。”夜幕里梨花树下,我似乎变得年轻起来。“春情只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捡起几片飘落的洁白,回到家中,把它们用清水洗净晾干,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宋词三百首》这本书里,让它跟我一起,穿越时空,穿过岁月,寻找逝去的童年,寻找遥远的故乡。

梨花一支春带雨,让这个春天越发显得美丽。梨花带雨不禁愁,让我空落落的内心,知道往事不堪回首。梨花带雨的春天,让我只是向前看。喜欢春天,喜欢春雨,更喜欢梨花在雨中开放。站在盛开洁白的树下,宛若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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