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河村往事

一条河流蜿蜒穿过几座大山,河流比一般的溪流要大,河水清澈,这条河流叫沙河。沙河源于大山深处,绕过数不清的大山,最终朝着东边流去了。沿着沙河露出一窝窝浅滩,大山里的村子也随着这些浅滩零星地分布着。而沙河村便是其中的一个村落,坐落在靠近沙河源头处的深山里。

沙河村最热闹的地方就是靠近沙河旁的大沙滩了。每天早上沙河村的妇女们都在沙河的浅滩旁洗衣服,她们洗衣服唠嗑最多的是关于沙河那一湾沙滩的事。而到了傍晚,村里的那些年轻人和小孩则会跑来这沙河里洗澡,小孩们光着屁股在水里打闹,好一番热闹。

田万富在岸边抽着便宜的香烟,沙河里的大大小小正欢快地玩着水,然而他全然没有兴趣。看着河边这一滩细沙,他似乎在思考一件事情。

沙河村地处偏僻,村民们平日里除了种种庄稼外,就是在河边沙滩上筛选细沙卖给隔壁村建房子,或者给修路搞基建的地方。这多多少少可以赚点额外的钱,一年下来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沙河村地势较低,每年春潮来临的时候,河水就会冲来好多细沙。这里的沙质好,最适合用来建房子,修路等,因而沙河村在方圆几十里地也算是小有名气。

田万富手上的香烟只剩烟屁股时,他最后猛吸一口,便将手指的残烟向河里一弹,划出一道弧线。他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嘴上露出一丝微笑,便匆忙地走开了。

田万富是村里的村霸,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但凡村里有一点蝇头小利,他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包括这次沙河村细沙的事,他正在筹划着一盘大棋。

他阔步地走到田水平家门口,看到田水平正在给菜园子修个“围墙”,所谓的“围墙”就是用一些带刺的树枝将菜园子围起来,防止一些家禽把里面种的青菜给糟蹋了。

“水平,都这么晚咋还忙上了呢?”田万富站在菜园口吆喝着。

“这不家里的婆娘一直嘀咕着没给她围上这菜园子呢,我这正好抽空给她弄下。你咋过来了?”田水平心里泛着嘀咕,田万富每次来必定有事情,而且有些时候还挺难堪的。

“你放下手中的活,到我这边来,我给说个事。”田万富带点命令的语气说道,他似乎和别人说话一直是这个语气。

田水平听到这话,心里很不情愿,可是却无力反抗。他犹豫了一会,还是丢下手中的活,脸上微微挤了点笑容,附和道:“啥事啊,非得走到跟前说”。

“水平啊,你作为咱们村的书记,可得多为咱村的发展想想啊。这不我想到一个带着大家致富的路子,这就马上过来给你说了。”田万富冠冕堂皇地说着,其实他肚子里的算盘可未必有他嘴上说的那么高尚。

田水平听了之后,心里更加犯嘀咕了。他心里清楚田富贵又想着什么歪理子要他出面弄。说是让他出面弄,其实还不都是田万富背地里算计着。他这个书记,着实就是个徒有虚名,真正能说上话的还就田万富一人。

“水平,俺想着咱们村口那块沙丘得好好规划下,平日里都是你一车,我一车的,这样的细沙卖不出好价钱。要不你把乡亲们召集下,明日晚上在祠堂里开个会,讨论下要怎么弄。” 田万富肚子里正打着沙河村沙丘这块蛋糕的主意。

“还要讨论啥,现在不都好好的嘛,有了这块沙丘,大伙儿也都有了口饭吃。” 田水平很不情愿地回应着。但他心里清楚,他要是不按田万富的意思办,指不定哪天就会受到田万富给他使的绊子。田水平想到这又补充了一句:“俺晓得了,明儿一早就去通知大伙儿。”

田万富听到这句话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一路上哼着小曲。

第二天早上,田水平闻着公鸡叫就起床了,趁着那会大家都还在家里,他挨家挨户地去通知大家今天晚上6点钟在村口祠堂开会。

田水平第一个来到了与他家最近的田二贵家。田二贵家门窗都关着,这会他铁定还没起床。田二贵是个赤脚医生,每天早上九点钟准时去他在村口开的一间诊所里“上班”,下午五点半“下班”,过着城市里朝九晚五的生活。因而,他骨子里自恃清高,瞧不起村里这些只知道使蛮力的“泥腿子”。

田水平用手敲着田二贵房间的木窗子,喊道:“二贵,二贵,起床了没,跟你说个事,今晚六点在祠堂里开个会,记得要去。”田水平临走之前还不忘确认田二贵有没有听清楚。

接着他来到了田春根家门口,这时田春根刚好牵着他家那头老黄牛从屋头走出来。夏天天气热得快,田春根每天都会很早牵着他家的牛去吃草,以免晚一点天气热了牛容易受到热气。

“春根,这么早就去放牛啊,你家二娘在屋里头不,我给她说个事。”田水平朝迎面走来的田春根问道。

“她正在厨房烧火煮饭。”田春根毫不在意的回答道。他家里的大事小事基本都是杜二娘一人说了算。他们家一开始不是这样子,只是在十年前,田春根跟着一伙人去山里面劈石头卖,不料被石头砸伤了腿,最后变成了瘸子,导致干不了什么重活了。

春根自从伤腿之后,便学会了理发,平日里每隔段时间他便会挨家挨户去给村里的小孩理发,理发的钱基本是到了年底一起结账。他给小孩理发也不用和大人说,大人们平时都在田地里忙,没时间管这些,也就默认了春根自己安排剪发的事情。

家里的负担一下落在了二娘身上,那时她是真急了,身体弱小的二娘到处想法子赚点灵活钱。虽然她经常骂春根不经用,没啥本事,可是她心里还是善良的,从来未离开过春根。

“二娘,你这么早就在给你们家春根做饭呐,还挺贤惠的。”田水平打趣地问道。二娘和村里每个人都相处的来,因为有时候得找大伙帮忙,所以她每次都是微笑对着大家。

“别提我家这个没用的男人,我煮给自己吃。”二娘开玩笑地回道。

他们俩寒暄了一会,水平便告诉二娘开会的事,并嘱咐她一定得去。

待田水平通知完全村的人时,都快早上8点钟了。他准备回家吃饭去,吃完饭还得去地里忙活。

下午六点,村口的祠堂在夕阳下格外的庄严。村里一般有大事商量或者老人过世办丧事才会在祠堂举行。

村上大伙儿三三两两地往祠堂赶,早上田水平也没说清楚,就让去开会,大伙都带着疑问想探清楚是啥事。虽说六点钟不能完全到齐,但大部分也都到了。最后来的是田二贵医生,他一脸不屑地走进祠堂,带着鄙夷的眼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然后在靠近书记田水平旁的一个位置坐下来了。

堂厅里非常嘈杂,大家要么在议论今晚开会的主题,要么相互聊天调侃。田水平走到了堂厅最里面,他假装咳嗽两声,双手拍掌示意大家安静:“那个…,乡亲们,大家安静下,今晚的会就要开始了”。

二娘看到有部分人还在说话,像是没听到田水平的话,她尖起嗓子吼道:“都别说话了,咱书记给咱们开会呐。”女人的声音就是有穿透力,屋里一下就安静了。二娘一个女人家干不了什么粗活,这些年主要是赚些快钱。因而,她对村上的一些消息特别敏感,也特别想知道田水平会带来啥消息。

“今天召集大家主要是想谈下咱村那块沙丘的事情… …”一说到沙丘时,整个屋里的眼睛都看着田水平,空气里一下安静得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所有人精神都紧张着,他们心里都清楚沙丘里的沙是一笔财富,可如何让财富最大化却没几个人清楚。因而,他们都渴望着从里面能够分得了一杯羹。

“大家都清楚这沙河旁边沙丘里的沙,那就是一座金山。可是如今大家都是你一车我一车推着去卖,路途遥远不说,这样零星卖,也卖不到什么价钱。这不我们万富同志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可以让大家多赚点钱。”这时屋子里又热闹了,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对于田万富这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有他掺和的事,绝对没啥好事。

田水平看到大家脸上都表现出了不高兴的表情时,他心里窃喜着,因为他打心底不赞成田万富的想法。

“接下来让万富给咱说道说道,到底如何带领咱们一起赚更多的钱?”田水平故意声音大地吼道,把“一起赚更多钱”强调得尤为响亮。接着他给田万富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上来讲他的想法。

“他说啥我都不会同意,”正当田万富起身时,田二贵突然大声地说到。田二贵和田万富之间有不少过节,平日里水火不相容。再加上田二贵根本就不在乎沙河滩上那点卖沙钱,他觉得每日准点去诊所“上班”才是他最为高尚的事情。

“二贵,先别着急表态嘛,你都还不知道我的打算就投反对票,未免太唐突了吧。”田万富虽然声音平和地说道,可脸上却显现出了一丝愤怒的表情。

“乡亲们呐,咱们都是一家人,有啥子话我就直接说咯。”田万富假装套近乎地说道。“我想一个人把咱们沙河村那块沙丘给承包了,大家要是愿意就过来帮我淘沙,我付给大家工钱。至于销路,大家放一万个心,我已经联系了村外一个搞建设的公司,需要很多细沙。”

当田万富说完后,原本开始有些议论声的堂厅里,突然就沸腾了,大家议论纷纷,不绝于耳。田万富看到这场景,虽说不高兴,但他还是镇定自若,因为不止一次是同样一个场景。

喧嚣声充斥着祠堂屋顶的每块青瓦,原本寂静的夜空被这嘈杂声划了个响亮,把旁边树林里的小鸟都惊醒了。

“你们看,我就知道他就没安啥好心,想一个人独吞这沙丘,怎么这么不要脸。”田二贵站起来气愤地怒斥道,双手在空中比划着,眼睛在人堆里扫视着,似乎在寻找和他想法一致的人。

他又接着数落着田万富那些霸道的丑陋行为。“田万富这人大家还不清楚吗?村里的啥东西都是一人霸占着,就连村中那口天然的水塘,都快当成他自家的了。每年就许他一人把水塘里水抽干,然后把里面的鱼全都捞掉,我们连一个虾米都不让捞。”

说完后,大家一阵欢笑,可这笑声却又那么讽刺,似乎都赞成田二贵所说的。

这笑声传到田万富耳朵里特别的刺耳,他嘴角微微地抽动着,尽管他已经很压制心中的怒火,可脖子上的青筋还是鼓了起来。他略带点生气大声地说道:“二贵,我知道你和我曾经有些误会,可我也是为大家好,待村里这个沙丘被盘活了,大家都能赚到钱。你可别把你个人的情绪带到这会上来。”

“呸,你肚子里想啥子我们都清楚,你别在这里演了。”田二贵继续不屑地说道,脸上充满了鄙夷的表情。今晚的田二贵和平日不一样,他平日里犹如闲云野鹤般,终日与他的诊所相伴,很少插足村里的事情。或许今天田万富触及到他的敏感神经,勾起了他往日一些不愉快的画面。

屋里的人议论声更加激烈了,大部分人心里还是清楚田万富本意绝非带着大家一起赚钱,如果现在同意他一人承包,到时候估计连一口汤都喝不到。可这些人又不敢明着站出来反对,只好在旁边看热闹,等待着谁能够站出来把持公道。

田水平坐在堂厅里的长条凳子上边抽着烟,边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脚下已经堆着一层厚厚的烟灰。其实,他内心的想法和大伙的差不多,可他也害怕田万富,所以他也在等待,希望屋里的人能够让田万富放弃。他内心一直是很苦楚的,作为一个书记,腰杆子却站不直。

看到气氛有点僵硬,他猛吸了两口后,将香烟扔在地上,然后用脚踩了踩。他站起来不急不慢地说道:“咱万富只是提了下自己的想法,大家要是有啥想法不妨说出来,咱们可以讨论讨论,要是合理也可以采纳。”说完后他心虚地瞟了一眼田万富,害怕他不高兴。他说这话的目的很清楚,就是想让拒绝田万富这事甩给大伙。

田万富面对这一片非议,内心虽说很恼怒,可脸上依旧很淡定自若。他嘴上时而苦笑着,觉得大伙都是在无畏地抗争。对于这个沙丘,无论村里赞不赞成,他都会占为己有。召集大家开会只不过想让这种占有变得更堂而皇之。

“书记说的对,大家就不要再讨论了,有啥想说的就直接点。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个沙丘我肯定是要承包的了。至于大家愿不愿跟着我干,就得看你们的了。”田万富拍着胸脯十分高傲地说道,语气里透露着十足的霸气,这就比较像平日里他的个性。况且在沙河村这个小地方,还没有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田万富这么一说,堂厅里的纷杂声倒安静了许多。或许他在村里的威慑力就是这么无处不在,有时只需一句话,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就能把他身上那种强盗一样的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

杜二娘从开头到现在一直未说话,这个不容易的女人一直有着她的小心思。她静静地看着堂厅里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只豹子在窥视猎物一般,寻找下手的机会。

她似乎已经明白了将要发生什么,也感觉到了堂厅里的氛围在改变。平日里为了能够觅得一手快活钱,她总是善于观察身边的人和事,从而寻找切入的机会。就像这次,她清楚了田万富是一定会个人承包这个沙丘,不如趁这会支持讨好下田万富,将来也好分得了一杯羹。

杜二娘在人群角落里站了起来,旁边她老公田春根拉扯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去管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二娘用手甩开了田春根的手,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田春根只好作罢,耷拉着脑袋任二娘去折腾。

“我觉得咱万富这想法确实不错,咱们这个沙丘平日也卖不了几车沙,要是万富能够找来大买家,那岂不双赢啊。”二娘用口水润润喉咙大声地说着,说的时候眼睛还不忘瞟瞟田万富。

田万富听到后脸上露出一丝丝微笑。堂厅里的声音再次嘈杂了起来。可这次明显和之前有些异样,似乎多了一些和二娘一样想法的人。

二娘是铁了心要讨好田万富,她继续说道:“咱万富要是真能把这沙丘给盘活了,到时候肯定不会忘了咱们,大的不敢说,至少会有一口汤给咱们喝。你说对不对啊,万富。”说完后她妩媚地朝田万富挤了个眼神。

田万富看到眼神后,嘴角露出一丝藐视的微笑,他不慌不忙地应和着:“还是二娘看得远,我以后肯定不会忘了大家。”

“所以,我觉得咱们得支持万富,让咱这个沙丘变成真正的金山银山。”她继续高声喊着,把堂厅里的氛围烘托得老高了。

看到部分人有些动摇了,附和二娘的声音也慢慢的多了起来,田二贵脸上一阵阵火辣,胸口像闷了个葫芦似的憋着一肚子的气。他举起手指着二娘,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最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双手别在背后大步地走出了祠堂。此刻,他不愿再去理会村里的那些事情,还不如过着与诊所为伴的清闲日子。

深夜的沙河村一片寂静,万物都已陷入了沉睡,唯有村口的祠堂依旧人头攒动。祠堂里那盏昏黄的灯光在黑夜里发出刺眼的亮色,好像在诉说着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祠堂外面的风一阵清凉,田二贵走在回家小路上,瞬间觉得一阵清爽。夏季路边的蛙声一片,配合着天空点点的繁星,甚是唯美。田二贵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头便高兴了起来,嘴上还哼起了小调。

堂厅里和二娘一样支持田万富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或许目的一样,心想着倒不如顺着田万富一些,以后即便得不到什么好处,也不会被田万富刁难,日子也会过得顺一些。

田春根在二娘面前说不上话,但也不喜欢二娘为了这么点好处而到处奉承,这会让他良心不安。看着二娘在这深夜里左一句右一句地讨好田万富,他觉得脸上挂不住,心想要不是他现在没啥劳动力,也不至于到了向田万富讨口饭吃的地步。他嘴上叼着烟斗,也一声不吭地走出了祠堂,身影渐渐消失了在这深色的夜里。

祠堂里离开的人越来越多,或许他们觉得结局基本已定,在那里也是多余的了。田水平打心里是觉得这些人没骨气,全不如今晚“赤脚”医生来得痛快,至少能让田万富感到一丝不痛快。而他作为沙河村的书记,却作为不起来,说白了有点像田万富的“傀儡”书记,是他的一颗棋子。有些时候他真想脱掉这身“官纱帽”,还活得自在一些。

可是,他做不到田二贵那闲云野鹤般的随性,虽说是田万富的一颗棋子,但也确确实实得到过一些好处,只是有些昧着良心而已。此时,堂厅里只剩下一小部分人了,他站起来看了看田万富,说道:“万富,你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要不咱今天就到这,下次再议?”

“那可不行,今天就得给个定论,我明天还约好了别人过来买沙了。你问下咱这屋里有几个不同意的?”田万富深知留下来的肯定是支持他的,他便鸡贼似地说道。

“要我说啊,这事就这么定了,以后肯定少不了大家的好处,大伙同意么?”田万富趁热打铁说道,说完后便看着大家的反应。

“我们都同意万富,只要到时候想着咱们一点就好了。”这时堂厅里三三两两地附和着,声音出奇的一致。

“那既然大家没啥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田书记你可得给我作证哈。”田万富把头扭向田水平那边停了一会便说道:“在这里我就先谢大家,大家都早点回去吧。”说完后,田万富满脸得意的样子离开了祠堂,杜二娘紧跟在他身后,一路上两人似乎在讨论着啥。

堂厅里只剩下田水平,他苦涩地笑了笑,很无奈,心里只能作罢。他便开始打理堂厅了,这一晚上村名们倒是留下了不少的垃圾。

杜ニ娘趁着月光摸索着回到了家中,浑身疲惫地推开了虚掩的木门。她简单洗漱之后便进房间睡觉去了。田春根还未睡着,见二娘进来了,他一言不发便转过身去背对着二娘,转身时老旧的床板发出嘎吱的响声像是一种无声的宣泄。

二娘见状心里自然难受,心想自己要不是为了这个家,她也不至于这样昧着良心奉承田万富,惹得全村人都说闲话,并且回家了还要遭丈夫的嫌弃。

她也躺了下来背对着春根,心里的不痛快和委屈全都化成了一片眼泪,将枕头打湿了一大片。漆黑的房间里二娘微微颤抖着身体并抽泣着,像是一种无声的独白。田春根似乎发现了异样,他最受不了二娘的哭泣,转过身来轻轻抱住二娘,叹了ロ气说道:“都怪我不能多支撑下家里,害得你在外头要受苦,还要遭人嫌弃。可是我真不愿意做一些昧着良心的事。咱们是贫穷了一些,但是日子还得过的正。”

二娘虽然在外面到处献殷勤,可是内心却是一个很正的人。她打心眼里是瞧不起田万富这样的人,可是为了生活,她还是得折腰。她深知田春根说这些话的意思,也终究未对田春根任何回应,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流泪,心里念着希望田春根以后能够明白她。

第二天微晓,田万富就带着一群人在沙丘里比划着,二娘站在田万富旁边应和着。不知昨天散会后的他们在路上聊了什么,二娘也算博得了田万富的任用,或许也能分得了一杯残羹吧。可二娘脸上终究是看不到任何的喜悦。

田万富一人独吞沙河村沙丘的计划正在一步一步实现,村里渐渐地热闹了起来,村里路上全是赶来买细沙的卡车。道路上充满了灰尘与喧器,村民只能远远地看着这些卡车忙碌地来来去去。他们再也无法到沙河里继续玩耍,至于沙河里的那片沙丘也只能望尘而叹了。因为田万富霸占沙丘之事已是木已沉舟,仅凭他们的力量是无法改变的。

短短过去数月,这里已然成为了一个大型的采沙场。一日中午,正当田万富在沙丘旁树荫下醉意微醺时,文明的新风吹向了这个偏远的山村。田万富的采沙厂也因此难以为续,他本人也将受到牵连,终将会受到该有的惩罚。

热闹许久的沙河村一下又回归了宁静与祥和,欢快嬉戏的笑声再次在沙河里响起。而二娘似乎也卸下了伪装,活得更为真实, 脸上也多了一些笑脸。

没有了田万富的沙河村,像是移走了一座大山,村民们心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个偏远质朴的沙河村,在现代文明的庇护下,依旧会维持原有宁静质朴的风貌,世代相传,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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