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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条路，桑玲每天下班回家都会选择从这里走，尽管有更近的路。暖春，泡桐花迎面袭来的馥郁芬芳，拂去她一身的疲惫；盛夏，蔷薇花烂漫旖旎的花枝，列队欢迎她的归来。
可是，桑玲不知道，明年的春天，自己还能不能站在路的这一头，遥望路两边那紫色晚霞般绚烂的泡桐树。
桑玲走在路上，想着下午房东打来的电话。房租又要涨价了，而且比以往涨的都多。
晚上得和男友商量一下，是不是再另外找一间便宜一点的房子。虽然在这个房租疯涨的城市，这不太容易。
秋风漫不经心地扫弄着脚下的落叶。桑玲忽地有些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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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收拾完碗筷，桑玲从厨房回到房间。她刚想和男友说说房租的事，男友的电话铃响了。
男友接完电话，边套大衣边告诉桑玲做点饭，他要去附近接一下斌子。
斌子，桑玲是认识的。他是男友的一个远房表弟，今年夏天刚大学毕业。这孩子之前还来找过男友，问如何才能尽快找到一份工作。
桑玲随意炒了两个菜。男友和斌子也正好回来。
饭桌上言谈之间，桑玲得知了斌子当前的处境。
斌子是和两个同学一起来打工的。他和一位同学，因为没钱，合租了一间“鸽子笼”。另外一位同学家里条件好些，租了一间小公寓。前些天他住的“鸽子笼”旁边着了大火，后来所有的“鸽子笼”都不让住了。
斌子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不是价钱太高，就是离公司太远。他向另外一位同学发出了“江湖救急”，临时在小公寓挤上一阵子。
合租“鸽子笼”的同学，一直没找着工作，又碰上这种倒霉事，直接卷铺盖回老家了。
斌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上班还不到一个月。他不舍得，也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可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同学的父亲冷不丁从老家来找儿子，也没提前打招呼。斌子只好临时再找住处。
斌子这趟来，是想借钱赶紧解决租房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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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夜晚，屋外大风奋力摇晃窗前的泡桐树，树上的叶子有的簌簌抖动，有的随风而落。
屋里已有凉意。三人围坐在不大的饭桌前。桑玲泡了一杯茶，放到斌子面前。尚未泡开的茶叶浮在水面上，氤氲的热气从水面缓慢而无序地上升，又消散。
“谢谢玲姐！玲姐做的饭真好吃！” 斌子用双手笼过茶杯。
“你玲姐还会做好多菜，你住旁边快捷酒店这几天，晚上可以过来吃饭。”男友顺手拍了怕斌子的肩膀。
“今天来这么突然，我就挺不好意思了。哪还能天天过来麻烦你们呢。哥，你能借给我钱，我就挺感激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找房子，等找到房子我就能安心上班挣钱了。比起我同学，我算省心的了。”
“对了，你那位小同学，他爸怎么突然就来找他了？” 桑玲天生有一颗八卦的心。
“他爸啊，是他妈妈派来劝他回老家的。他妈妈一直不同意他出来打工，还张罗着要给他娶媳妇。女方是他妈妈好友的女儿。姑娘倒是很中意他，可他不喜欢那姑娘。他以前也跟我提过，说那个女孩从小就不好好学习，还大小姐脾气。”
“那他妈妈怎么还那么坚持？”
“女孩老爸是他们那的大领导呀。我同学从小学习好，长得还一表人才。他妈妈的意思是，他只要回去和这个女孩结婚，未来岳父就会送房送车，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干嘛还要出来折腾自己，又能折腾出什么呢。”
“其实，你同学妈妈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男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若有所思。
“要是换成你，你会怎么办？”桑玲问完，看着这个年轻人略显意外的脸。
“这个，还真不好说。我呢，出来打工是唯一的出路，留在老家只会一穷二白。可我同学跟我不一样啊，他起码有的选。换成我是他，也确实不愿意和一个那样的女人过一辈子。” 斌子吹了吹已经舒展的叶片，喝了几口茶。
“能和一个有共同语言的女人过一辈子，确实是件难得的事儿。不过，在这种人生的岔路口上，选哪条路就一定对？这谁也说不好。因为没人知道哪条路就一定好，也没有人知道哪条路就一定不好。那只是一种选择而已。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男友淡淡说道。
斌子听得有些迷糊，似懂非懂的点着头。斌子的模样就像七年前的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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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斌子，我一个大学的师兄，有套房子长期出租。我问问他，看现在还租不租。”男友打开了微信。
“对了，咱们的房子也快到期了，今天房东打电话说要涨房租，差不多涨了原来的一半。”桑玲一脸的垂头丧气。
“涨涨涨！就知道涨房租！” 男友火冒两丈九，0.999秒之后又恢复了之前的平淡脸，“那就正好一起问问吧。”
端到嘴边的茶，男友睨了一眼，又放了回去。心中的不快，随着鼻腔里长长的出气声，得以释放。
桑玲给斌子的茶杯续了水。一片片舒展开的叶片，慢慢沉在了杯底。
“哥，你师兄还有一套闲着的房子专门出租？！那他应该挺有钱吧？”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这话怎么说？”斌子越发好奇。
“我这个师兄，可不是一般人。上大学那会儿，可谓是‘叱咤风云’。用你们小年轻一代的话说，那是妥妥的‘学霸’啊。参加了不少学校的社团，到哪都是小太阳，闪倒一片‘迷弟迷妹’。”
男友仿佛又变回了学生时代的神情。桑玲在一旁看着。
“这么厉害！”
“工作以后，很优秀，步步晋升。被公司的老总看上，特意介绍自己的女儿给她处对象。他可比你那同学运气好太多了。老总的女儿也挺优秀，也是高材生。两人挺投缘。后来就结婚了。可师兄出身小城镇，家庭背景和媳妇没法比。名义上是他娶了人家，可实际上，他是做了上门女婿。即使他年薪百万，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这事就成了他心里的一个结。他不缺房子，但是他又在五环边上全款买下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为了将来给自己父母养老，也为了自己。”
“我什么时候才能百万年薪啊……哥，我觉得吧，你师兄这人有点拧巴。”
“嗯，拧巴的人都是有追求的人。”
“时间不早了，打扰了你们一晚上，我也该回酒店了。”
“我送你。”
男友又套上大衣，去送斌子。
-5-
桑玲送出男友和斌子，已经十点多了。
洗漱完毕，桑玲习惯性拿起了手机。有一条网易云音乐的私信，她点开，自己喜欢的民谣歌手发了新单曲。
低沉的吟唱，在安静的房间里流淌：
理想就像昨夜醉人的酒
充满了浓烈的引诱
年青的你总是东奔西走
哪怕醒来后一无所有
……
忧愁的旋律携着扎心的歌词，瞬间抓住了桑玲那根无奈纠结又没着没落的神经：
“是啊，理想充满了引诱，让我们心甘情愿将自己变成漂泊的孤舟，一刻不停地摇着橹。我们不知岸向何方，也不知最终将会泊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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