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有命的话，我们再会。”
柳絮抓着我的手，死也不愿意松开，但是她永远不知道，能进入这屠生门，耗尽了我多少心血，她若是不死，那所有的努力，都将烟消云散。
1
春的第一场雨滴落在草地上的时候，柳絮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杀了六个人。
“阿弥，你完成了多少任务？”
柳絮带着一脸笑，那笑里面，有很强的嘲讽，我看得出来。
“四个人。”
“那你真的需要加油了哦，要是完不成任务，那你的头就要拿过去充数了呢！”
她话里的嘲讽意味就像这场春雨一样，憋都憋不住。那副嘴脸，我真的看够了，不仅仅是让人厌恶的嘲讽，更多的是因为那双眼睛，那是我爱的眼睛。
20xx年，AR技术已经成为人类不可缺少的技术之一。无论是虚拟现实的生活，亦或是工作，都已经离不开AR技术，而真正将AR技术带入生活的，就是我所在的公司：“贝斯大脑”
“你这个假期有没有打算安装一台‘读脑2000’？”
舍友赵乾宇一边带着全景AR眼镜从盗版网站看着最新上映的院线电影，一边拿着我的薯片吃。
“不打算。”
“为什么不打算？你可是贝斯大脑的内部员工啊！要是买的话肯定是员工价！”
赵乾宇根本就目不转睛，我都不知道有没有认认真真的看他往嘴里塞的薯片实际上是我用AR眼镜投射的影像，那包薯片早就没了，里面全是我塞的干叶子，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只能说他吃我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说话啊！你要是不买，那就给我凑点钱，我想买一个啊！”
我摇了摇头，根本就没理他。读脑2000，是我们公司最新出的AR眼镜，代表着AR技术的巅峰，拥有解读，浏览，投影，遮盖，移动通信等等超智能眼镜。
但是市价也是非常高的，一般身份的人根本就没办法拥有。
但我不会买，也不会让赵乾宇买。
2
“如果，我说如果，我考核期过了，你能不能当我女朋友？”
她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而且是非一般意义上的重要。
就像是游鱼终是遇上了属于自己的水潭，那般灵活那般自由。
“看你表现咯！”
她跑步的样子像极了兔子，蹦蹦跳跳的，似是都长着一对可爱的耳朵，梦幻极了。
我猛然想起九年前的那个雨夜，那辆肇事逃逸的能源车，那个躺在血泊中的我，以及那个帮我叫救护车，陪了我一整夜的她。
为了她，我考上了以全息科技专业闻名的罗尔斯大学，攻读全息科技，并用优异的成绩拿到贝斯大脑offer，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因为她就是贝斯大脑的内部员工。
“你等着！我考核期绝对会过的！”
我冲着她跑远的背影大喊，声音里满是冲劲，她冲我远远地挥了挥手，那夕阳下的身影，直到现在，都是我梦里最舍不得的留恋。
“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我疯狂地晃动着周围每一个人，我记得那天，所有人都在拦着我，我像是一头暴走的野兽，丝毫不注意这是她的灵场。
“你冷静一些阿弥！谁都不知道这次的实验会因为离子分离而爆炸，之前的实验也从来没有出现过错误，这是一场事故！”
“放屁！都放屁！一个个全是高端全息科技师，会出事故吗？为什么你们都没事！就她死了！？”
我只记得我发疯了没多久，就被注射了镇定剂，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她的尸体被抬入降解箱，直至消散，一丝都不剩。
我想哭，但是药物使我无法流泪，无法动弹，甚至连一声再见都来不及说。
3
“阿弥，我想你应该清楚，现在AR眼镜最大的缺陷在哪，就是对人的眼睛损伤太大了，她的眼睛我们已经保留下来了，希望你能够明白，签字吧。”
我在镇定剂药效还没有消散的时候被人强迫的签署了同意书，以男朋友的名义，将她的眼球捐赠给了一名叫做柳絮的女人。
直到她和我搭档，我才知道，原来她是贝斯大脑高层领导的女儿。
“你好啊，我叫柳絮，我就是过来玩玩，和你一队是你的荣幸哦！”
我看着柳絮的眼睛，无论她多么恶心，我都对她的眼睛厌恶不起来。
“读脑2000即将上市了，你应该能明白你的职责吧！”
柳絮一边扣着手指，一边轻蔑地看着我。
对于读脑2000，我对它的厌恶程度，甚至深于柳絮，因为它，是杀人器！
“所有内部员工请你们将拨号调频调至2000，并将外部链接全部屏蔽，此消息为内部消息，消息保留十秒，十秒后自动销毁，请注意查收！”
这是读脑2000上市的时候我接收到的第一条消息。
“亲爱的内部员工大家好，我是贝斯大脑科技总监卡洛，相信大家对读脑2000已经有了一些认知，那为什么读脑2000是AR技术的最高呈现呢，相信有些人已经有了一部分猜测，那今天我就正式告知大家！读脑2000的核心技术，就是人脑！”
这是我在读脑2000上市的时候收到的第二条消息。
已经来不及了，读脑2000已经上市了。
4
“阿弥，你知道吗，我们团队正在研发最新的科技读脑2000！它能够完成几乎人类所有的职能！近乎是AR技术的巅峰！”
她激动的和我说着，她对于读脑2000的精力投入，甚至比对我还要多。
直到她去世的前一天，我收到她投影消息，还没来得及接，就被掐断了。
我倾尽全力找寻着她对于读脑2000的资料，终于在一堆书中，找到了我想要的。
“读脑2000，集成全息科技以及精神联动科技于一体的全息AR科技眼镜，相比于之前的眼镜，更多了一些人性化的东西，甚至于类人系统都有涉猎，还有成长性！”
世界联动投影上闪着读脑2000的广告视频，但只有内部员工知道。
读脑2000的核心，是人脑，而且，一年就要换一个新的人脑，才能有足够的支持下去的能量。
如果读脑2000产量越来越多，那即将意味着，需要的人脑会越来越多！
“阿弥，你要是求我，我可以试着给你弄死两个人！”
我跪在地上，喘着粗气，我无法想象，我学了一辈子的AR技术，最终是用来杀人的。
“不需要！”
除了她那双眼睛，柳絮的所有，都让我觉得恶心。
5
我在等。
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杀死柳絮的机会。
读脑2000有一个弱点，也可以叫做漏洞，那就是每年换脑的时候，它就会全球停止运作，对外声称系统升级检修。
贝斯大脑的内部工作人员，将这个时间称为屠生门。
因为每次这个时间，就代表着一个人被屠杀，无情屠杀。
就是这个时间，我运作着内部员工的代码，将自己的精神信号连接旧脑，输出精神信息，简单说，现在我的身体，就是一具空壳。
在所有人都断了与旧脑的链接时，我用团队共享代码，打开了与柳絮的通讯连接
活生生的拽出了她的精神信号。
屠生门，就像一座深渊，带着人的险恶，满是疮痍。
柳絮抓着我的手，死也不愿意松开，在屠生门里，她只是个被拽进来的不完全精神信号，强不过我。
我的目的，弄不死她，也要弄残她。
失去一部分精神信号的她，就是一个脑残。
就在旧脑与新脑替换的一瞬间，旧脑死亡。
我就这么死了，或者换一个方式说，我变成了活在屠生门里的信号。
这是阎罗殿的屠生门，活着每一个为新世界进步而被屠杀的精神信号。
我们是屠生门的鬼，是那被阴暗正义碾压的光明的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