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子换工作后,常常要到夜深才能回家。那时正好是寒风凛冽的隆冬,来往的车和人都少,他和同事两人老像个流浪汉在车台上来回踱步取暖。等我快入睡时,他才刚到家。他没有半句怨言,衣服没换,热水也没着急生热,继续很平和地听我说话。我倒在一旁急得发疯,要他马上搬过来。可是住久了小乡村的水子,自然对城中村有满满的反感。他挣扎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答应过来看看。
那里的房子大多是黑不透光,有些还藏得深,跟着人战战兢兢走进去,出来后还是找不到回头路。看了几间房子后,水子的脸色都沉了下来,两句话里总有一句提起他那宽敞又明亮的房子。但他又不舍得我继续在黑房里“受苦”,来回走了几步后,又揉了我的小脸,让我跟着他去看别的。
我们刚下楼不久,就遇到一个推着自行车的房东。她屁股大得都垂了下来,样子还算是和善,主要是她会说一口流利的粤语,再者我们的房子又挨得近,自然我对她有了好感。过了两楼,阳光一层比一层灿烂,到了六楼,瓦蓝色的天空就浮在眼前。我喜欢死那门前的大阳台,兴奋得从房间里跑出来,又蹦进去,好像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我就是那个女主人。房里是新装潢过,墙壁、橱柜和窗户都是讨人欢心的雪白色。经过客厅,右手边是间小卧室,里面除了一张双层床外就没有别的家具。我们关上门和窗,客厅依旧被照得通亮,卧室固然是阴暗的,但刚好解决了水子怕热的烦恼。
我扶墙正往房里瞧时,住在五楼的小妹妹也凑了过来。她不怕生,还老热情跟我们聊天,说她家里有只胖兔子要抱过来给我们看,转个身她就一支箭似的跑了下去。
这时水子已经从房里走出来,略带着请求的口吻对我说。
“我想跟你住在这里。”
“我们还未结婚,还不可以住在一起。”
“但这里真的很好。”
“是的。”
我们无比留恋这里,但又只能兜着各自的失望下楼。走之前,水子记下房东的电话,但我知道我们根本不能住在那里,他们在谈房子时我是毫不关心的。出了巷子后,我回头看了好几遍,已经不记得房子在哪里。
我们又到了别的街上找,水子忙着拨墙上的电话,我则缩在风中打喷嚏。等他通完电话后,我的鼻子已红彤彤的。他指了下我的鼻子,说上面有没擦干净的鼻涕,但接着又说他不介意。我满是尴尬,企图侧着身子避开他的目光,又立马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巾往脸上一顿乱抹。水子好像什么都没看到,又背着手去搜索我那只矜持的手。
到最后水子没看成房子,我心里倒有了贪心无厌的病,老念着那有阳光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