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字当头，谁与争锋
很难有像我们四个这样团结的人，快到年底了，关系如初。
总结一年情况，结果比较满意。常见的抢货行为没有风行。
开始时，云丽有抢着干这种习惯，在我无意识，老葛有意识，小刘是真心不计较，三人目标一致的情况下，纠正一人的不良习惯，很容易做到，除了偶尔会犯一些常规错误，我们仨都是睁眼闭眼就过去了。
在一个表面和谐气氛轻松，没有勾心斗角的工作环境干活，还是比较让人心情越快的，这种团结是多数制衣厂的后整车间所没有的。
一些小打小闹虽然还是每天常有发生，但是对外来不公，则是真的团结一心对抗。
一批两千件衣服要在当天晚上出货，这批货要提前翻身，烫熨才能干。
衣服上的线头不少，我让主任喊验线头的老于过来修剪线头。
我们四人翻身，很快攒了一大堆没有别好线头的衣服。老于还是没有来，这样会耽误烫熨的。
在几次三番督促下，老于终于不情愿地来到后面。
“哎吆，这些衣服都是在你大姑婆家别的，看看，漏了这么多线头，怎么强调都不行！”老于见好长时间没人搭她的腔，便对小刘说。
“你是不是负责检验线头的？她们别的不好，就让她们修理，到了下道工序就是你的事了。”小刘反驳。
“哎呀，你看看，这是说了你家里的人了。哈哈……”老于拿出一贯打哈哈声，“哪有人听呐，就她一家，不给又是老关系。”
“还有别的款，线头漏掉的都很多，难道也是小刘姑婆干的吗？”我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之前她就因为我爱找事，跟我说话都带着刺，我也懒得搭理，反正线头多了你就要来修理，我才懒得去费口舌跟她吵吵。云丽就喜欢一边修剪线毛一边唠叨老于根本没验货。等老于听传话听得不耐烦过来要衣服时，她根本拿不出有效证据，所以很快后整四个查货的娘们斤斤计较的名声在全厂传播开。
所得经验教训是，留下有效证据让她无话可说。
可是人家仍然有话可说，有怨可讲。这不把小刘的姑婆婆都给搬来了。
小刘背地里跟我说过，去年腊月，有一批货很急，下面加工点的老太太们忙活着过年，少有人去干，于是，老板每件衣服就多给了两毛钱。
老于去收衣服，说秃噜了嘴，最后小刘的姑婆赚了一个忙活，辛苦费平摊给了那些喜得龇牙的婶子大妈。
老板娘对老于随便秃噜厂里的秘密很无奈，想着今年换人。
找我帮着找一个验线头的，原因是老于没读书，不会记账，收货时数量跟缝合的对不上。司机只管往车里拿，不管衣服数量。
“她家里养着鸡，过年时我看见她拿了一只公鸡偷摸着给了老板娘。”云丽去年就在这里，老于的事她很清楚。她的眼睛对于类似的事特别好使。
人情总是约不过去的一道坎儿。
我找好的人只能另谋高就，老于继续干。
有了跟老板娘的交情这把保护伞，老于把一件一毛钱的衣服生生干出了一元钱的价格。我们六毛钱的衣服则是掉落到只有三毛钱。
检验线头的每件一毛二分，后整查货的多是六毛钱。因为查货是最后一道质量检验关口，所有上面工序遗留的问题都要在这里终结。
客户来验货，不合格的，要重新翻箱再检验一遍，而这是没有报酬的白干，有时，一批货要翻检三遍才通过。
这样算来，一件衣服六毛钱就给零化开，真不如老于验线头来得省事，不担半点责任，她的责任已经分摊给我们，所以实际算来，她一毛钱比我们六毛钱要化算多。
以前每次找老于说线头很多，开始她还笑嘻嘻的，把真话当顽笑来说，“你们可是六毛钱呐，我这个才一毛多。”
后来认了真，干脆说：“你去找板娘，她是我的主任！”老于是个矮胖的小老太太，六十多岁，说话梗着脖子，气门很高。
“哎呦，人家都找了个好主任，难怪咱的主任不吃香！”老葛拖着长腔一边搭话。周围的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掩盖过去。
就这样，每一个人都在计较得失，各凭本事，只为少干活也能多挣几个钱，笑脸下掩盖着肮脏的咒骂。
有实在忍不住的，干脆直接干架。干过之后，不严重的转过身就和好如初，严重的干脆相互不理睬。
我们的主任和厂长，至今有两个月没有搭腔。主任悠闲得很，厂长忙碌几天后，最近有十天没来上班，打听别人，都说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