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当下脑子很空,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没有思维,没有回响,就是木木的。
从工作坊回来之后的几天,一直没有停歇。咨询、体验、督导,似乎很充实,但内心却有一种深深的疲倦感,以至于叙事群里小伙伴回应热烈,而我却无力响应。
不是不想加入,而是我发现自己的力量在此刻,太弱了。
我一直在问自己,怎么了。
还记得在工作坊的第二天泪流不止,还记得工作坊结束第二天我写下了近一万字的自我探索,我以为通了,我之前坚固不化的东西开始松动了,可是,为什么还这样无力?
我应该脱胎换骨,大彻大悟;我应该充满热能,热情如火;我应该重燃斗志,激情满怀;我应该行动如电,立竿见影。。。
我应该。。。
可是,为什么却突然懵了一样,仿佛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很困很疲乏,就想睡觉,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想做,就想让自己静一静,再静一静。。。
早上起床,外面的风呼呼的吹。今天不打算出门,和自己独处。
于是,燃了一根香,打开音乐,听着巫娜的《禅茶一味》,为自己斟上一杯茶,开始静静的拿起本子书写。
感觉那颗游离的心慢慢静止,如飘浮旋转的茶叶一样,慢慢沉下去,沉下去。。
钩子
想到昨天上午在听聚焦观摩课的时候,老师问谁愿意来试一试做个练习?我立马奋勇举手说我来。
是的,最近各种情绪翻腾出来,确实很想把它一一辨识出来。
聚焦的第一步就是整理空间。带领老师说,如果你来到记忆中的一条河,想想最近遇到的事情,浮现在你头脑里的是什么?
我感受了一下,回答说:惶恐、不安。
好,如果把它装起来,你愿意把它装到哪里,放在哪里?
我说:放在一个大大的塑料袋里,然后用一个绳子把空绑起来,风呼啦啦吹着。
老师问:你愿意放在哪里?
我想了想:放在下游边上一个石头缝里,石头上有青苔,就在那里吧。
老师说:好,接下来还有什么呢?
我说:压力吧,很想改变现状。
老师说:好,接下来,你想把压力和改变现状这个想法放在哪里?
我头脑里立马出现一个画面:一个精美的长方形木盒,深棕色,雕琢着古朴的花纹,中间有一个半圆的金色圆环,可以拉开木匣。
好的,就把它放在那里吧。老师说,紧接着又问:还有什么呢?
此刻,我的大脑里面出现两个字:孤独。
紧接着一阵内心翻涌,两股热泪无法抑制的流来。自从上了叙事私塾,不知为何眼泪会这么容易经常般涌出。
那是一种深深的伤悲,一种无法名状的孤独,似乎也是我最深的地方。
带领老师说:眼泪流出来就让它流,看看它是什么颜色,什么味道。
我深深的出了一口气,静静的去感受,那是黑色的,淡淡的苦涩,然后我把它装进气球里,有一个长长的绳子飘着,等我抬头望它的时候,天上太阳夺目、耀眼。
好的,就让它漂浮在空中,感受一下,你此时身体的感觉如何?老师继续引导着。
此时感到后背的麻慢慢消失了,上身开始发热,体内有一种热能在流动,膝盖的凉也在消退,只感觉小腿还有一股凉意。。。
好的,可以用手去把按摩一下自己的腿部,让血液循环起来。
之后老师又带领我去我最想看到的风景,那时我的心是愉悦、兴奋和畅快欣喜的。
体验结束。
下来后,重新回味了一下,也猛然醒悟,原来是那个孤独感,让我情难自禁,让我内心刺痛,原来它是内心隧道最深而被忽视的一站。
它外表裹挟着紧张、不安,惶恐、压力,忐忑和迷茫,而实则是孤独感的辐射圈,它无以名状,是那个想要发声却又害怕拒绝,想要靠近却又怕受伤的罗小黑(一个动漫人物)。
那个孤独感犹如一只骄傲的孔雀,看似在山顶闲庭信步,傲视群雄,其实是逃避,是隔离,也是自卑。
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内心,为什么孤独的感觉萦绕不去,一直伴随?我到底在找寻什么?
认领孤独感
我特别喜欢云,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抬头看云,看各种形状云卷云舒,一看就半天。我会情不自禁经常拍云,发朋友圈。以至于闺蜜问:燕,我发现你好喜欢云啊,是有什么缘由吗?
缘由?我愣了一下,使劲想:哦,云,是我久违的伙伴,是我在小的时候经常出现的画面啊。
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因为工作忙的缘故,就把我送到农村奶奶家。那里没有我认识的伙伴,大家见我都客客气气,村里的小伙伴只会羡慕的望着我说:哟,从城里来的娃。但不愿靠近。只有奶奶邻居家有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因为排行老三,也随大家叫她三。
我怯生生的邀她一起玩,她没有拒绝。于是我们就会经常到门前有一个稻场,这里到了收割季节,家家户户会把收割的麦子散到稻场里翻晒、打稻,等不忙的时候这也是我和三经常待的地方,也是发呆的地方。
靠着稻场的一个墙边,我和三没有话说时就抬头看头顶上的白云。那个时候天很蓝,也似乎离我们很近,仿佛触手可及。看云在天上慢慢流动,不断变幻各种形状,这是狮子、那是小狗,那是小孩,那是龙,说到龙,我脑子里立马会想起奶奶讲的关于龙的故事。
奶奶说,她听她的先人说天上真的有龙,有一年旱地无收,人们饿得饥肠辘辘,突然有一天雷声大作,龙王显身,洒下甘露,但是它却伤痕累累,落入村中,后众人发现,正待抬起时,就化为一股青烟而去。
我问奶奶:这世上真的有龙吗?
奶奶说:有啊,有人说亲眼看到呢。
所以,那时的我笃定不疑,这世上是有龙的,而我看到的天上的云龙,就是它的化身,它也听得到我对它说的话。
云,让我可以有对话的伙伴,让我有了一个可以陪伴的三,也让我在那一刻强压住思念妈妈的情愫。
所以,我喜欢云,是因为那是我儿时童年最美好的记忆,也是我在孤独时唯一可以寄托的思念。
记得夕阳西落时,晚霞映染整片土地,包括地上的人。我静静的抬起头,望着火烧云的各种奇异形状,变幻多端,也伴随着我各种的奇思妙想。
如今,回想起这个画面,仍像坐在影院看着4d电影般的身临其境。
很美。
这是我的童年,伴随着奇异云彩和孤独的童年。
除此,没有任何有关妈妈爸爸的印象。
找回空缺
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我的记忆里父母的印象只出现在我上小学之后?
在上次的叙事工作坊结束后,我终于想起问妈妈这个问题,妈妈带着自责的语气说:那时我们工作都很忙,你哥哥又是早产,身体一直不好,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就决定把你哥放在身边,在你一岁以后就让奶奶把你带回农村,也会隔一段时间把你接回来住几天,然后再把你送到奶奶那里。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着,我习惯了孤独的味道,怪不着,我终有一种怕被抛弃的感觉。
从一岁到六岁,我一直跟着奶奶,奶奶待我极好,也是这世上我最亲近的人。但是奶奶有四个儿子,为了不让其他儿媳妇认为她偏心,只带我一个,但又不忍撇下我,于是我就成了奶奶的小跟班,今天三爹家后天四爹家,奔波在一个个陌生的地方,去照顾尚在襁褓之中里的弟弟妹妹。
只记得在黑夜的时候,我突然想要哭喊:我想妈妈。但是又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声,我是一个乖孩子,一个听话的孩子。奶奶已经很辛苦了,我不能让奶奶看到我的眼泪。
若干年后,奶奶仙逝,那年的我正是北漂的第一年,人生正开启有史以来第一道动荡难关。当时在地铁,突然爸爸的短信闪入:你奶已于一周前仙逝,考虑到你工作的原因,没有通知你回来,你不要难过,今天已经入土为安。放心吧,照顾好自己。
看着突如其来的文字,我足足愣了有半秒钟,后来才醒过神来:这世上我最爱的奶奶走了?!就这么连最后一眼也没看到,就走了?她怎么舍得她最爱的孙女,临走前不是答应的我好好的等我回去吗?
那个我童年一直陪伴我长大的奶奶,我最爱的人,您怎么就走了呢?您对我那么好,我还没有好好孝敬您老人家,还没有享到孙女的福就怎样走了呢?!
我当时眼泪一下决堤,实在忍不住,就只好冲出地铁站,在西单一个正在建的大楼旁失声痛哭。全然不顾旁边施工工人怪异的目光。
写到此,已经无法控制奔流而出的眼泪,先停一下。
我和奶奶的故事,留待以后继续书写。奶奶是我一生中给我影响最深的人,也是最爱的人。
也因为没有看到奶奶最后一眼,直到现在我一直认为:奶奶没有离开我,我们只是时空遥远不能见面而已。
说回我的孤独感
明白了妈妈说的原因,我这次明白,我为何在人多的时候,不太会主动和别人熟络、不容易进入她们的交际圈。上学时如此,上班后也如此。
我总是鹤立鸡群,总是独来独往,总是喜欢我行我素。
我是一个慢热型的人,和人相处不会一开始就打开自己的心,甚至不会主动关心回应别人。
所以,上学时,男同学们在背后给我一个雅号:“冷美人”。上班后,与同事们的相处礼貌而又客气,却免不了因没有抱团陷入职场争斗而受到排挤、孤立。
我总是远观,也总在自己的世界沉溺,我甚至不相信除了奶奶还有谁会真心爱我。我也在靠自己的努力,去完成别人曾看不起又极力反对的事情,但每次都在华丽展示之后,很快转身。
我失去了方向
我总在想,今生我不断经历人生的起起伏伏,大起大落,我,到底在追求什么?为什么我总在不断的奔跑,不断的摔跤,又不断的受挫,我此生的意义又是什么?
为什么我内心如此孤独?为什么我要漂泊他乡,远离家人,为什么我总在寻找什么?寻找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不停问自己,也在今年下决心转型心理咨询师后,夜不能寐辗转反侧问自己的一个问题。
昨天下午,从外面回到家里又累又困,索性倒头就睡。等睡足后,我静坐冥思。
我到底要什么?我到底要做什么?
在我面前正好摆放了周老师的《故事的疗愈力量》,我打开它,越读越激动。虽然之前已经看过一遍,那只是看字,没有深入骨髓。如今,再看,突然领悟周老师文字所代表的意义。
周老师文中一段:自我叙述的疗愈,就是在 认会生命中种种的不堪与伤痛。当我承认自己的不完美时,生命却同时朝向内在的完整。
说的真好。
想想我从最初的职业,幼师、主持人、编导,再到现在心理咨询师,这个过程不就是在不断找回自己,认领回自己的过程吗?
人生就是一个轮回,在一个轮回里轮回你的痛苦、期待和伤心,如果不能醒悟,就会继续轮回。
一样的路,一样的经历,一样的孤独。
而我要寻回的就是我自己。
找回自己
我曾经的伤痛、曾经的失败,曾经的荣耀,曾经的遗憾,曾经的孤独。
它的意义是什么?我想要的又是什么?
金钱?财富?权利?功名?赞誉?
这些,是我曾经用来衡量自己价值感的标准;是我不辞辛苦,不惜忍辱负重、隐忍苦熬的目标;是我可以给天堂的奶奶有所交代的誓言。
为了这些,我可以忍受所有不能忍受的,包括骨肉的分离。
但是,真的如此吗?现实给我开了多大的玩笑。
记得在今年教师节当天,同学们祝贺教师节,周老师和同学们的对话什么是老师,一下触动我心:
中國的教育不缺老師, 但缺乏 一個人文關懷 的老師。
帶領讀書會 做沙龍 辦工作坊 都是當老師
當老師不一定要在學校裡面, 在社會裡,在社區裡 ,都可以當老師 。
重點是,成為一個有特色 ,有人文關懷的老師 ,這才是最重要的。
我相信 教育是未來中國 最重視的一塊,
所以各位 未來如果想要當一個教育工作者 ,相信是前途無量的。
看到这段对话时,我内心突然感到一股暖流,虽然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感觉,但是一下子触动我的内心,也明白了周老师为何不倦的飞来飞去,为何说要锻炼身体,以最好的体力呈现在大家面前,原来真正的教育工作者不光是传道授业解惑,而是做一个有温度,可以温暖自己,也能照亮别人的人。这才是人生的意义所在,价值所在。
霎那间也让我明白我当下的这般折腾,其实这不就是我一直想做的事吗,只不过是我不敢确定而已。我一直不都在疑问:我可以吗?
回顾十五六年来的职业生涯,从主持电台节目到后来制作情感电视节目,哪一个领域不是跟人息息相关?哪一个不是在做着对人对自己的深入探索和领悟?
如今,看到Zy同学在台上自信的分享,看到cr同学在默默做着叙事教育者,踏实精进,看到yp坚持带着读书会,越来越安稳,看到pn从开始的愤怒发声到如今保有敏锐的洞察力,等等,这些正是我想要的,也正是我要找回孤独感,那个无法停歇的着力点。
看,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绕不开你想要去的方向。
当看到这些,我终于释怀。
我内在渴望连接,渴望被看见,可能被理解,渴望被爱,但是中间总是有着这样或那样的障碍。如今,当我愿意去面对,愿意去触碰,愿意去分享,发现这就是我余生要做的工作,这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我选择成为心理咨询师,绝不是要成为别人的救世主,而是我在成为我的同时,能成为别人的镜子,知道他/她的问题卡在哪里时,助推她/他一下。
如果他/她拒绝或反对,不要自责是你不够好,而是,时机未到。
中午,咨询平台工作人员反馈说,有一个来访者认为咨询时没有给出具体意见,认为一般。
当下那一刻有些难受,深呼吸后,我觉察,她的要求我确实做不到,我不可能在第一次来访中就像人生导师一样告诉你该怎么做,我能做的是在你遇见我时,我能陪伴你,推动你,让你看到自己的闪光,有力量自己去寻找新的方向。
我不是一个深刻的咨询师,但我一定会做一个有温暖有界限的咨询师。
同样,我允许我当下的空白,允许自己的无力回应,也允许自己流眼泪,允许让自己在找到方向后把孤独认领回来。
文有些长,感谢您的耐心。
收到,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