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夜晚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我是一个夜班出租车司机。

每当夜幕降临就是我工作的时刻，夜色掩盖之下，人性的丑恶和光辉都会被放大很多倍，我见到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和许多稀奇古怪的事。譬如遇到过喝醉酒的男男女女，遇到过半夜吵架的夫妻，遇到光单身无助的少年，甚至还遇到过持枪抢劫的歹徒（参照一元老师的文章《出租车惊魂》）……

今天我要说的故事既不恐怖也不惊魂，但是却很温暖。

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凌晨两点左右，我送完一个深夜加班的IT人士，就开车在附近的小区门前闲逛。

远远的看到一个人向我招手，我连忙把车开了过去，在车灯的照射下逐渐看清了她的面貌。那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奶奶，头发花白，面容慈祥，带着一个金边眼镜，弓着身子，手里拖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

“这么晚了，一个老人，她要到哪里去？”，我在脑海里迅速思考，除了以前接过一个心脏病发作的老人送去医院，还没遇到过一个老人在深夜独自乘坐出租车呢！

看到我把车停下，老人颤颤巍巍地拖着箱子往前靠近。我连忙下车，从老人手里接过箱子放入了后备箱里，又打开车门，搀扶着老人坐好。

“阿姨，你去哪儿？”

“福瑞康疗养中心”，她略带伤感的说。

那是在郊区新建不久得一个豪华养老机构，我去过一次，离市区不近，估计得有十几公里，看来这趟活能赚不少钱，我暗地里高应。

一个右转弯，我开上了上海路，加速向目的地前进。

“哦，师傅，能不能麻烦您先开到长江大剧院？”

“长江大剧院？是市中心那个长江大剧院吗？如果那样可就要绕路了。”

“没关系，我可以多付钱。”

干我们这一行的都知道跑的路越远，挣得越多，既然客人已经提出来了，那何乐而不为呢！

我一个急转掉头就开向了长江大剧院。

路上，老人告诉我今天是她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家要去养老院住了，所以恋恋不舍，一直磨蹭到深夜才离开家门。

她的孩子都在国外，一直劝说她到养老院住，但是谁又愿离开自己的家呢？直到最近老人感觉身体状况不好，所以没有办法跟养老院联系，准备过去入住。

“看到了吗？那就是长江大剧院，那可是我年轻时候跳舞的舞台啊！”老人突然兴奋的指着窗外的一栋高大建筑物说。

看到老人那激动的神情，手舞足蹈的模样，我仿佛看到了老人年轻时候的模样和她在舞台上的优美舞姿。

“师傅，能不能再去人民政府看一看？”

“没问题，听您的！”我爽快的答应。

路上，老人又告诉我了很多她的故事。老人的丈夫原来在人民政府工作，不过已经去世五年了。老人准备去养老院之前，到处看看。

很快就到了人民政府门前，老人指着远处的建筑物给我讲她和她老公相识相爱的故事。

我们又开车去了附近的公园。我索性把车停下，搀扶着老人到公园的长椅上去坐一坐，沿着银杏路走一走，老人又给我讲了很多她的孩子在公园里的趣事。

最后我载着老人到少年宫门前，老人告诉我这是他小时候学跳舞的地方，看她说话的表情，看到她眼中的泪水，我的眼睛也变得模糊起来。

天快要亮了，拂晓的阳光映红了天空，迎着朝阳我们开往了福瑞康疗养中心……

这真是一个温暖的夜晚，我想这一生里还没发生过比这个夜晚更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