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如果把肌肉生硬的抽动也算做笑容——“或许吧。谁知道呢。”
你见过冰川吗,我是指初春时的那一种。一路溯源而上,路途上或许经过山川和湖海。喧嚣的酒肆,酒招旗三百幡。留意到它们的形状么,越向前延伸,顺着短短的木杆向前,竟尔向中间靠拢,亦学着归巢的燕子,终于在不远的地方交汇了。是了,这是一对相交的直线啊。别急着停下,再向前罢。这条河终于也越来越窄,如一幡酒招旗——我是指拉远了的那一幡——站在河流消失不见的地方,终于等双脚立定,魂魄也从下游追随而来。
抬头。
在唐古拉的路口,在昆仑的尽头。
借着些微热力而挣脱了集体怀抱的那些小分子,从最高处,绕开丘脊,溯着百千万年规则设定好的河谷向下,向下。路过冰碛垄,裹挟着碎屑,向下。一圈一圈地数过冰川的年轮。或许载着喜乐,见过了冰塔,从冰宫正中穿过,从终碛高高抛起跌落,汇入燕归巢处。又或者路途多舛,终于在某个冰井倏忽间消失不见。
“看到了自己,是吗?” D温和的笑笑。“我……”,“消失的那些分子。”又是沉默。“是。”
你有好多好多的事要做出选择。直到看见了尽头——你终于发现从来就没有“选择”这般模样的词汇存在于世,它至多存在于幻想,供世人瞻仰。抑或是,必得为自己谋求心安理得。其实没有。喜欢或者放弃(它们真的相反吗),靠近或者远离。被裹挟着向下,向前向后,向左向右。我没得选。是我,或者你,或者他,命运的洪流被构成,借用了每个individual的力气,却绝没有归还的意思。沉默的看不出悲喜。打一降生,你便落网。怎么选呢?你没得选。
没有被人遗弃。也不会被人记起。连你也觉得自己像尘埃么。
便接着走吧。披上外套或是脱下,戴正礼帽或是鞠躬。可以坐在长椅上,你也可以躺下。有什么所谓呢。你在路途中碰见吉田礼,那位棒球部经理。你咳了咳,站到小径的一侧,脱下礼帽致意。你在道间瞥见弗罗多的身影,那时正好是11时30分,阳光从树叶中挤进来,劈头盖脸的打到小弗罗多脸上,胸前,两脚站立的缝隙之间。而你假装没有看见。
“会更好吗?”
他笑了笑——如果把肌肉生硬的抽动也算做笑容——“或许吧。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