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5年的最后一天，刚好十一点。

唐诗坐在椅子上等人，屏幕亮起来的时候，她犹豫一秒，接了电话。

“还记得我吗？”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唐诗怅然一笑，如同熨烫在白衬衣上的一个黄渍，穿在身上廉价羽绒服里的毛，只要稍微动一动，吉光片羽都会出来。

“怎么了？”

“我新开了一家水果店，让你过来尝尝鲜。”

“我已经离开S城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你自己多保重！”

“为什么？”

你问她为什么，她好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2.

为什么约在一点半，你三点还未到。

为什么你九点来接她，她八点就已经在楼下准备好，等你，怕你来得早，结果你根本没到。

为什么你说要去旅游，她辞职陪你。

为什么她要去的地方，你一口回绝，我都已经去过了，不去！

为什么她回绝了朋友的邀请去陪你，你却陪着朋友打麻将，让她一个人坐在那里。

为什么你说过的话从来不作数，为什么你从来不记得她说过什么？

为什么你每年过生日她都陪着你，为什么你从来不记得她生日，连问候都没有。

为什么你生气的时候，她哄你。她在你面前，都不曾生过气。

你问为什么，原来不曾在意过，哪怕我的一个表情，一个语气。

3.

“我现在挺好的，请你不要再打扰。”

“可是，我放不你啊，这一年。”

“但是，我已经放下了。”

她已经放下了，给你的求婚信已经撕掉。

她已经放下了，同你一对景德镇的白瓷杯已经碎掉，当时心里什么都没有，像没有东西往下掉。

她已经放下了，送你的口琴，她在你家里怎么都找不到，你说，忘记了。

她已经放下了，你说的情话，都是别人口中的俗套。给你写的诗歌，已经登报发表，你却没有看过一眼。

很多情愫，半年前，她都已经整理干净。

因为太过炽热，燃烧了所有的光和热之后，剩下的便是这一团灰烬，与冷漠。

4.

“你难道不给我说新年快乐吗？”

嘟嘟嘟。

每一次新年都是唐诗主动打电话，给他说，新年快乐。

这一年，他再也听不到，连同自己的问候，他都听不到回应。

一个言辞里的殷切问候，另外一个却再也不会热烈，不会动容了。

她曾经以为，你会是她的依靠。

她曾经以为，她是你心上水草。

她看见你笑，就以为是四月的桃花。

她听见你语，就以为有人在吹埙号。

与你太多前程往事，终究是她自己的乱絮缠绕。

无数次呀，你说，“我好无聊。”

皆有她回应你，“你在哪里？”

这一次，请原谅她，她已经不能再对你，随叫随到。

甚至连你的姓名，她都忘掉。

“可是。”

“但是。”

山涧的花又开了，深爱自己的永远不会珍惜，一心惦记羊圈外的羊，鱼塘外的鱼。

“可是，回忆不是真的能忘掉。”

“但是，我已经不能再对你随叫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