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盆象腿玉兰刚被我抱回家时,像受了委屈的少女,叶片蜷曲着,枝条耷拉着,连最顶端的嫩芽都透着厌世的蔫气,恐怕不是厌世,是厌烦抱它的人吧?
有次应志同邀请,去他白节老家玩。那是个丘陵地带,离我写的《过去时光》中的小风垭寨门口不远。他安排我们一群人先去钓鱼,每人一根钓竿。大家钓得呼儿嘿哟,就只有我毫无动静。好不容易钓到了一条,刚拉出水面,扑通一声就掉进水里了。不甘心,又聚精会神等着鱼儿上钩。过了好一阵,终于又钓到一条,把它拉出水面,扑通一声,又落进水里了。我大呼"咋个回事?又没拉起来。"大伙儿一起笑道:"那鱼是姑娘儿,看到恁球老一个老者,不干了。"
这玉兰也是如此吧!我蹲在它跟前看了许久,心里沉甸甸的,似乎听见它在叹息。
但是,毕竟,因为,抱了她,就要对她负责。
日子在浇水、转盆、修叶的琐碎里悄悄溜走。先是最底部冒出片圆滚滚的新叶,嫩得能掐出水来,接着老叶渐渐舒展开,边缘的枯黄慢慢褪去,露出健康的深绿。两个月后的一个清晨,我照例来看它,忽然发现枝条都挺直了腰杆,叶片层层叠叠往上伸,像一群踮着脚尖的舞者。阳光穿过叶缝,在窗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风一吹,满盆绿叶轻轻摇晃,竟有了几分亭亭玉立的模样。
此刻看着它,忽然懂了养花的意义。那些倾注的心思,原来都在悄悄发芽。它从垂头丧气到生机勃勃,不只是植物的复苏,更像是一场关于耐心与等待的温柔回应。植物如此,人也如此。有爱心,就精心浇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