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骑车走在路上,沐着凉风,享受着路边的净绿盈眼,心情格外的好。
突然,路两边的油油的绿中冒出了朵朵深红,团团洁白,我忍不住停车,原来是夹竹桃花开了。仔细看,每一朵花都形如喇叭,只是喇叭口处炸开成五片花瓣。白色的花瓣是一层,看起来比较单薄,是一个形象的喇叭筒,深红的花瓣有三四层,开成了一团绣球。两个品种的花都是几朵形成一簇,枝头间便是一团团的白云,一片片的红霞。记得季羡林先生形容这两种颜色的夹竹桃花是雪与火的相遇,冷与热的极端。眼前之景,即是如此,亲眼所观,和季先生的形容相连,真是叹服,觉得再好不过,不仅有形有色,连感情也调动起来了,若无深刻的了解,是想象不出这样的形容的。
那么我呢?对夹竹桃了解几分?似乎最早的记忆是在童年,奶奶的院子里有一棵夹竹桃,立在老屋的门前,有小孩子胳膊粗细,树冠长成一片绿荫,在夏天每个枝头一嘟噜一嘟噜的开花,似乎从不停歇。树下有一块四四方方的深紫色石头,恰好是一个天然的凳子,常常,树上枝头,繁花明艳地迎着夏风,树下石凳,姑姑精心地为我梳着辫子,夹竹桃花幽幽的香气浸透了院子里的空气,也让我的一处童年穿透长长的岁月,美好如初。
后来,再走近夹竹桃是结婚以后。婆家的后院有一棵夹竹桃,本来长得枝叶茂盛,有一天却被砍掉了,一则是建房碍事,最主要的原因是听说它的枝叶花均能释放对人体有害的物质。若是这样,它确实不适合庭院栽培,那么它妖艳的花朵也竟是恶毒的伪装了。这世上,丑以丑的面目示人,恶以恶的姿态见世,或许不会那么让人痛恨,令人无法容忍的则是那些表面善良内心邪恶、外形美丽灵魂丑陋的事物。所以,那么大一棵夹竹桃树,在绿叶油油、繁花灼灼中倒下,没有人为它叹息。
就这样,自以为也认清了这种植物的本性,躲了它很多年。
前几年,忽然发现公园、路边竟常有它身影,无论身居何处,都是那样郁郁葱葱,充分展示它观赏的价值。初还躲它,后来见得多了,忍不住查了下资料,得知它的叶片虽对人体有毒,但是它具有抗烟雾、抗灰尘、抗毒物和净化空气、保护环境的能力,它还能在空气质量极差的情况下即使全身落满了灰尘,也能旺盛生长,被称为环保卫士。心里对它的好感就又回来了。再之后有一次闲看中药方面的书籍,竟然发现夹竹桃的根皮叶都可入药,它所有的毒性,成了强心杀虫的良药。原来,它并非面善心毒,本性或偏,全在运用。想来,我之前一直放大了它的危害。化害为利,和谐共生,本是这世界上生物相处的法则啊。
此时,行走在路上,看一棵棵夹竹桃伫立路边,掏出了满身的力量在浓密的绿叶中团出雪,擎起火,不由感叹:夹竹桃花照眼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