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商学院
序
在伏牛山余脉的一个山村,叫柿子庄儿。
村子南边的山上,种了很多柿子,村名大概由此而来。
也没什么考证,大家都这么认为。
村里有两个生产队,住着勤劳能干的乡亲们。
生活简单而又快乐。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一年四季,面朝黄土背朝天,过的平平淡淡,安安静静。
1、相处其乐融融的乡亲
村西头的曹大瑞一家儿,名声在村里是比较响的。
曹大瑞,嗓门大,在大门口一喊儿子吃饭,多半条街的人都听见了。
村里排名第一的三个儿子的虎妈,母老虎是她的大号。
男人赵栓头儿,永远听老婆的。
他在村东山的煤矿上上班,是掘进队的队长。
在工作岗位上,干的非常好,说的也不赖,能力非常强,当然了,每年的先进工作者的奖状,贴满了墙。
他可是一个牛人,领导都看中三分。
他一回到家,就去猴了。
曹大瑞让他干啥就干啥。叫他正东,决不正西。叫他炸油馍,决不烙油馍。
用乡亲们的话说,栓头儿啥都会。
洗衣做饭不在话下,你说吃捞面条还是汤面条?是吃饺子还是吃包子?是吃米饭,还是猪肉炖粉条?……
家常便饭,无一不会。
他还会织毛衣呢。并且织出来的都是跳针,带图案带花纹。
他还有独门绝技,左手捺袜底儿,上鞋子。
左右开弓啊!
这一招儿,村里他是第一人。
他只要回到家,手脚不停。你说他上班并不轻松,回家咋还那么有劲儿?
因为他有三个宝贝儿子,他们是他的最大动力。
有一次,在村西头的十一路口饭市儿上,村里的妇女问栓头儿:
栓哥,你啥都会,有啥不会的,说给我们听听。
只见栓头儿挑了一筷头儿面条,往嘴里一送,吸溜一下进肚子里,抬头笑着说:
除了生孩子不会,其他没有不会的。在我眼里,没有不会的东西。说不会的人,都是笨蛋加懒蛋。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狗剩指着他说:
你去做手术吧,男变女,成了女人,生个孩子,稀奇稀奇,让大家都开开眼界。我们都吃你的米面饭。
栓头儿接过话儿:我要是能生个儿子,肯定长俩头,两张嘴,叫你叔。恶一泡屎,大家抢着吃,放个屁,大家争着闻。
说的大家吃不成饭了。
只见孩子张着大嘴巴笑,嘴里的饭露着,再也咽不下去了。
老三婶儿笑的一手端碗,一手捂住嘴,眼泪都流出来了。
老队长定制叔,一口饭喷到了地上,用筷子指着说这话儿的狗胜,过了一会儿才骂出声:
你这儿憋孙,你这个憋孙,是吃屎里,还是吃屁里——
浪小子文军站起来,揉着肚子:笑死了,肚子受不了了。我真像变成女的,自己生孩子,不用娶老婆了。那又省了一大笔钱,也不用养活一大家子。省劲儿省死了。
村西头的十字路口,永远是大家最热闹的地方,也是发布新闻的地方。同时,也是大家最开心最快乐的地方。
十字路口的东南角,有一棵老树。是一棵大概50年以上的皂荚树。
它是二爷爷的爹,解放前栽下的。
树下,二爷爷从山上拉回来很多四四方方的石头,顺着一人多高的石头院墙,摆了长长的一排。一直摆到墙的尽头。
整整齐齐,像排队一样。
二奶奶是个勤快爱干净的人,每天拿一把笤帚,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
石头凳子上,二奶奶全部扫一遍。
老树枝繁叶茂,春秋冬夏,守着这一片乐土。
春暖花开的时候,嫩芽初上,花满枝头,引来蜂蝶飞舞。
人们在树下歇息,聊天,头上嗡嗡作响,像是伴奏。
夏天,这儿就是天堂。
早早的,孩子们都把地打扫干净了。
一家铺一张或者两张凉席,喝罢了汤儿,大家都出来,以家庭为单位,各自坐各自家的席子上,喷大江东。
很多野史,很多新闻,都是这时候发布出来的。
随便侃大叉,反正吹牛皮又不掏钱,把牛吹死了,也没人管。
涂抹星子乱飞,看谁说的吸引人,看谁的声音更大,看谁的吐沫星子喷的远。
劳累了一天的人们,这时候,得到了松散,得到了放松和快乐。
秋天到了,皂角树上的果实发黑了。
雨一下,风一吹,地上落一层。二奶奶捡起来,给大家分分。
洗头发,非常光滑。洗衣服也可以。
先捣烂捣碎,然后在清水里一搅浑,开始洗吧。
坐在树下吃饭,聊天,皂角时不时的,会落下来。
有时候,落到头顶上,砸住谁,皂角就归谁了。
有时候,皂角落到饭碗里,拿出来,放到脚边,继续吃饭。
冬天,十字路口更热闹了。
农活儿干完了,大家聚在这里,烤火。
原来地里拉回来的棉花杆儿,花桃子开完摘干净了,堆在墙角,这时候排上用场了。
还有玉米杆儿,烟叶杆儿,都是烤火的好材料。
一大堆火,占满了人。
冬天烤火一面儿热,还是很多人围着火。
有话儿说啊,有欢笑和开心啊。在家里,谁能给你带来这么多的笑话?
在家里,你往哪儿能听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儿?
家里的火,再温暖,也没有这儿的火吸引人!
村里的十字路口,是乡亲们的集聚地,是男人放松的场所,是孩子们的乐园,是妇女们茶余饭后的小热闹。
男人说笑,孩子打闹,女人们手里拿着针线活儿,大家其乐融融,幸福和谐。
2、曹大瑞一大家,平淡如水,忙碌快乐。
曹大瑞,长了一双大眼睛,皮肤有点儿黑。
栓头儿相的时候,娘问她,这个闺女咋样?
他说,很爱说话,眼睛很大,个子也大,就是有点儿黑。
他娘一听,当场拍板儿:
这就是咱俩使的媳妇儿。你爷爷说,找一个下雨知道往屋里跑的姑娘,做媳妇就行。只要不憨不傻,不缺胳膊少腿,就行。
有点儿黑,你也不白。皮肤黑的人,心事好。这是你奶奶的经验。
娘说着这些话,栓头儿看看娘,发现,娘的皮肤也不白。
他明白娘的话儿了,爷爷奶奶当年订她做儿媳妇,爹说不大愿意的。但是,不当家儿,一切都按爹娘的意思走。
现在,自己也按娘的意思吗?
媒人是自家一位姑姑。曹大瑞是她以自己的大侄女儿。
姑姑把曹大瑞又领给娘看,娘一看就愣中了。
对栓头儿说:
人家满配你的!这闺女个头高,不单条,有劲儿,将来干农活儿不背劲儿。
脸蛋圆,圆脸的女人有福气,生儿子多,咱家生三五都行。人多势众,没人敢欺负咱。
眼睛大,你眼睛小,娶了她,将来生孩子说不定都是双眼皮,长的齐整好看。
皮肤是黑点,哪有啥?咱们农村的,日头一晒,谁不是黑不溜秋的?
在家里不出门,一个月,谁都是细皮嫩肉,你说是不是?
就她了,别嫌这嫌那了,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都哪儿好?
除了你人高马大,高小毕业,没啥优势了。
娘把栓头儿说的没话了。就她吧。
真是三生有幸啊,娘的眼光真是准。
自从娶了曹大瑞,一家人简直是高兴懵了!
这个媳妇,不卑不亢,说话大大方方,干活儿不惜力气,是标准的农村人使的媳妇。
能娶到这样的姑娘,真是老赵家烧高香了!
娶了曹大瑞第二年,她头胎就生了个儿子。
这可把公婆高兴坏了。要知道,男孩子对于他家有多重要!
三代单传那!
好吃的好喝的,都是紧着媳妇孙子吃,一家人都舍不得。
曹大瑞也是非常幸运的,公婆把她捧在手心里。
下地,婆婆舍不得她去,自己能干,出去挣工分,留下媳妇看孩子。
大堵日头下,怕把曹大瑞晒的更黑。反正得有人看孩子,自己干活儿,让媳妇在家照顾孩子,做做饭。
婆婆回来了,手脚不停。洗衣服,打扫卫生,忙的不亦乐乎。
村里人,都说这家人真是好啊。
婆婆好,媳妇好,两好搁一好。
卜卜扽扽,曹大瑞又生了两个儿子。
赵栓头脸上有了愁云,老娘看在眼里,把他拉到一边,训斥他:
不准在大瑞跟儿前乱说话,再生两个,咱也能养起。
您爹俺俩还能干,你多干一些,凑合着就行了。
有苗儿不愁长,一只鸡子都带俩爪儿,他们长大了都会刨食儿吃。
上啥愁?有吃的就行,好歹不饿肚子好了。
曹大瑞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再生了。
她一个人在家里,忙的不行。
三个孩子真够呛,还是男孩子,没一个让人省心。
男孩子比较跳叉,比较捣蛋,时刻注意着。
一会儿,俩人打架了,凳子摔坏了。
一会儿,有人哭起来,有人告状了。
家里大小战争,从来不断。
公婆嘴里骂着,心里高兴啊。三个宝贝孙子,就是他们的心头肉。
家里穷,一点儿细粮都给孙子吃了。
大人都吃窝窝头儿,红薯面馍,玉米面饼子。
冬天的时候,磨了粉子的红薯渣,拍成饼子馍,能吃,不饥饿就行。
家里的老鼠成群,晚上,在床上跳来跳去。
大儿子福泉有天晚上,手抓了一只老鼠,大叫一声,摔到地上。
他和老二俩人睡一张用木板、砖头蹬起来的一张床。
老二尿床了,老大掀起被子,大叫起来:二小子尿床了,没法睡了,被子湿了。
曹大瑞吆喝一声:不睡出去,就那一个被子,湿了就湿着睡。
福泉气的赤肚子站在床上,大声叫奶奶。
奶奶过来一看,心疼孙子。
扭身把自己被子抱过来,给孙子盖上,自己把湿被子拿走。
一家人一起,一年四季里,手脚不停,勉强顾住了温饱。
日子过的平平静静,没有啥大事儿发生。
曹大瑞在家,给孩子们缝缝补补。能干的她,在婆婆的指导下,针线活儿,做的也是相当不错。
她给孩子们做的单鞋,直愣愣的,看上去手艺好,儿子穿上大小合适,胖瘦合适。
千层底,一针针一线线,纳的匀实实的。
她上的老棉靴,有模有样。简直就是精品。
街坊邻居的婶子大娘见了,都直夸她做活儿细致。
孩子们的衣服,老大穿了老二穿,烂了,补个补丁。
补丁的针线活儿,就像是在缝制艺术品一样。
孩子们穿出去了,大家都夸奖,自然心里高兴,回家都学给娘听。
一家人,平安幸福就好。
可世事难料啊,人生前方的路是黑的。
谁能保证,晚上脱了鞋子,上床睡觉,第二天能够穿上鞋子,走在阳光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曹大瑞措手不及,家里地里的活儿,让她变成了一只能干的母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