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我感冒了!一个人和千军万马的战争就此拉开了帷幕。
我认为的拉开帷幕其实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我对自己的身体健康有一种盲目的自信,像当年的秦始皇一样,以为在自己的统治下,万里河山,固若金汤。当我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喉咙发痒的时候,我才知道一群异己分子觊觎我的身体已经很久了。我开始细细地回忆最近几天我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时间和空间交错的维度就像密密麻麻的二维码,根本就理不清。经过徒劳的分辨后,我放弃了追根究底的努力。
第一个喷嚏开始以后,我的身体已经高度警觉感冒病毒的一举一动。我知道,此时那些暴徒早已不是单打独斗,他们已经抱成团,在我的上呼吸道里找到了落脚之地。那里温湿度适宜,营养充分。他们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在我的口腔、呼吸道上开工破壁,安营扎寨,一旦落脚,拼命地汲取营养,繁衍下一代。
喷嚏接二连三地来,像一个巨人挥舞着笨重的拳头驱赶着一群尖嘴猴腮狡诈阴险的小人国居民。敌军数量众多,繁衍速度又极快,喷嚏大将轰走了一群,指缝间溜走了几个,转眼又是一批。在这个数量及其不对等的战场上,喷嚏大将有些心力交瘁,他依然挥舞着钢铁般的拳头,可是阵地却一点点失守,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喷嚏将军并不是单打独斗,白细胞是成建制部队,依然保持了先民的勇敢,采用肉搏的方式对待入侵者。没有号角,没有硝烟,战斗已经打响,要么你吞噬了我,要么我吞噬了你,绝无第二种可能。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白细胞摒弃了任何炫目的技巧,只是快、准、狠。很快战场蔓延开来,鼻子被堵塞了,我不停地用纸巾清理战场。
如若在古老的欧洲,此时必然祭出终极大法——放血。从手指头上割开一个小小的口子,让沾染了病毒的血液流出,然后就可以获得新生了。这种方法对正在奋战的白细胞来说完全就是临阵倒戈,粮草被切断了,而且极有可能引来新的敌军。战局艰难,白细胞军团从来不会对身体说半个不字,只是英勇地前赴后继,这种忠心实在是苍天可鉴。
如果事态恶化,战事升级,身体就会使出杀手锏——全面升温。这些攻城略地的侵略者来势汹汹,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们不耐高温。只要温度上升到40度,他们必然全线溃退。但是高温致敌法是一面双刃剑,因为正常的细胞也不耐高温。这种敌我不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做法真是有碍大脑的英明呀!我几乎要怀疑这个号称万物之灵的中枢部分怎么会有这样简单粗暴的手段,难道是被那些宵小鼠辈气坏了,才饥不择食,慌不择路,出此下策。
我以为一个人可以谱写一曲壮丽的史诗,浩然正气必然战胜邪恶之毒,然而大脑日渐昏聩,战场出现一片颓势。喉咙中有温热的液体流过,一片来自现代文明的胶囊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傲然而过。这才是真正的王者。
一切都结束了,尘归尘,土归土。张牙舞爪的病毒们再也没有耀武扬威的气焰了,他们终将淹没在一张又一张的纸巾上,回到混沌的起初。
我,终于从一场感冒中解放出来!
o_sel�㿸�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