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家了——不想去想会不会有人说我任性幼稚不成熟,不想身后会不会有声音在指责我不负责任逃避现实,不想……
我就是想家了——梅州和汕头一百五十公里左右的距离,我从来没有概念。
从收拾宿舍打包行李到等车坐车,因为塞车快三个小时才到家的整个过程我可能经历了二十年里最严重的一次晕车——毫无防备,吐了一路;也是最难过的一段时间,我难以忍受的吐泻物的味道,心里对旁边的乘客充满了歉意。
我想到了大一的一次逃离。
这次的回家就是想看看故乡的风景,喝一口故乡的水,吸一口故乡的空气。
果然是,月是故乡明。
潮汕人跟客家人的最大区别可能就是连寒暄都是亦情亦礼姿态万千。
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实在是最不像潮汕人的潮汕人了。
但我喜欢我的家乡,我喜欢汕头。
当我还在车上的时候,当车子经过汕樟路的时候,车上来自同校的学生兴高采烈地叫喊:快看!汕头大学哎!(不认识的非我同行者,只是从其之前的聊天对话中判断得出应当是与我同校的)我的思绪却被车窗外路上穿着校服的骑自行车的学生吸引了,我看到一个穿着东厦校服的女生从车窗下经过,感谢塞车让我有了片刻的停留,感谢我的肠胃暂时性地冷静下来让我能够拥有片刻的思考:真是羡慕呀!
我霎时觉得东厦的校服是世界上最美的服装了。
妈妈竟然骑着自行车就准备来接我,我已然哭笑不得。最后的结果是:我拉着行李箱,她在旁边骑着自行车,我们一起“走”回家。
没有小孩没有年轻人的家里真的冷清得让人难过啊——奶奶又瘦了,家里整洁得空荡。
我喝了奶奶煮的姜汤:快喝快喝,看看烫不烫先,啊,先一口哈,姜汤治呕吐最好了……
奶奶的碎碎念还是很熟悉的呐!
姜汤治呕吐让我想起了“经验之谈”。
中国农民的经验是神农尝百草的精神延续。
妈妈给奶奶听弟弟发的语音,爷爷很认真地凑过来听,我看着开始真的感受到了我们不在的日子里,老人们的孤独寂寞。
热水澡要是能够冲淡一天的疲惫,那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之一了。
我换上了东厦的校服对着镜子梳理六分湿的头发,忽然想起了曾经的自己——真正是穿着东厦校服的高中生的自己,都说相由心生,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很悲伤:如果当初的我是如今的这副模样,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也许我的人生会有新的面目。
但正如历史没有假设,人生也没有如果。
《麻雀》里的陈深对唐山海说(徐碧城):她只是不适合这里,如果她能生活在太平盛世,她会把生活过得像诗一样,过得像画一样。
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极了徐碧城,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太不像徐碧城。
一个在别人面前有很多形象的人,能够得到很多不同领域不同场合不同方面的“你很适合这个”的评价——有的时候,并不是幸运。
人的一生,能做好一件事情就算不白活了。
就像面对自己喜欢的美酒和美食,没人怀疑你的喜欢,但自己要心里有数,浅尝辄止或适可而止很重要;而对于内心深处最符合最认同的最适合的,万望秉持初心,坚持再坚持。
我听见妈妈洗衣服的声音,刷衣服的唰唰声,冲水的哗哗声,拧干衣服的水滴声……生活的交响乐总是令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