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

在你的人生经历中,有没有让你难忘,甚至震撼的普通人眼神?

初中毕业升学前要体检,在医院走廊里等待体检的时候,走进来了三个人,离我不远处站定: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瘦瘦少年,应该也是来体检的,跟随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都二十出头的年纪。三人交谈一会儿,我从中明白了三人的关系——姐姐和姐夫陪弟弟来体检。

等待是无聊的,眼神四处游移,偶然落到了姐姐的脸上。姐姐正在抬起双眼盯着姐夫低声对他说话。那双眼呀!对他的爱与崇拜、对他的依靠浓浓于其中!她看到的就是她的全世界!

当时的我,对爱情一无所知,连懵懂都没有懵懂过,而那一刻,我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是爱,以至于之后的岁月就再也没有那么深刻的领悟!

不知道为什么,嫉妒来得真快,我立刻把眼光挪到姐夫脸上,只见到他表情平淡地听着姐姐说话,全然没有流露出对姐姐眼神的感应。我心里对姐夫憎恨不已,眼光移向别处时扫过弟弟,似乎弟弟也没有我的感受。终于忍不住了,我又扭头将目光投向姐姐,姐姐正在看着等待的人群,刚刚眼神中那种惊世骇俗的神采消失了,变得很平淡。我感到遗憾、失望,收回目光,暗自悲伤起来。

时至今日,我仍记得那一幕,不知道夫妻二人现在如何,是否幸福?不过,无论后来如何,能有那么一刻,不论是对姐姐来说,还是对姐夫来说,都是人生中的骄傲,尽管本人未必知晓。

几年前曾到工地打工,我这才体会到一堵围墙竟然真能隔开两个世界!对于从没有深入工地生活过的我来说,工地的世界就是一个原始而又野蛮的世界一个对弱肉强食遮掩最少的世界。好在我适应能力比较强,又带有一定的背景光环,受到的欺负较少,很快适应了这种生活。

三伏天正午的工棚如卖包子的主人被食客催促的蒸笼一般,实在迈不进去。我端着一手饭盆,一手拎着一大桶矿泉水,向工地走去。那里是刚起了框架的高楼,四面通风,还比较凉快一些,打算吃饱喝足,就地而睡。迎面走来一个老人,看样子也得六十以上了,一只手里端着一满盆土豆片,看颜色油水不多,水煮一般,另一只手中的两根筷子插着五个大馒头。我扫了老人一眼,他低着头看着脚前的路,对于迎面而遇的我连眼皮都没有抬,可这不是对我的不屑,而是隐隐有对我的畏惧。那双眼盯着地面,却满是愁苦、胆怯。我的心感到剧痛:愁苦还可以接受,但胆怯却让我难以忍受!

人有的穷无整屋,有的富可敌国,人有的困顿难行,有的顺风顺水,可这些都不是造成让你面对他人胆怯的缘由啊!或许我的分析太过幼稚,那么什么样的愁苦竟然让一个人直视他人都不敢啊?这位老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一面之后再无相逢,但老人的眼神却一直刻在我的心里,这让我对我的生活感恩,也时刻提醒我的坚强。

拙劣的文字无法描述,而再好的演员再好的表演都始终无法让我将其与上面两个人相提并论,那是心灵最直接的展现,甚至超过了心灵的展现。我时常回忆起这两个人,因为我知道这很珍贵。太多的人学会了掩藏心灵,学会了阻断心灵与眼睛的联系。我从人们眼中看不出真正的喜怒哀乐,看不出真正的所思所想。

我想,我遇到的那两个人才是真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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