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珉瑶,现在十八岁,今天来到了所谓的“家”里。从他们接我的那一刻起,我并未见过什么所谓的家人,一切是那么的陌生,他们对我毕恭毕敬的样子,让我心里更加不安。李叔简单地安慰了我几句就离开了我的“卧室”。
此时我坐在窗前,耳畔吹来院里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好似一缕轻柔的风,这一切让我想到了十二年前。自己也曾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闹,嬉笑。
“大家安静一下!今天呢,我们来了一位新朋友,大家鼓掌欢迎。”她将在她背后怯懦,害羞的我拉了出来,曝露在众人的目光下,令我畏葸不已。那种感觉仿佛是让我脱光了衣物在众人面前跳舞一样。虽然自己并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却是让我无比的恐惧。我并未多说什么就在所谓“监护人”李叔的带领下坐在了最前面的位置,可我知道他并不是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正因这样我到现在仍然印象深刻。
若尘,他在这十几个孩子里面略显成熟。当我坐下来时,他就凑近我的耳边,细语道:“不用怕,以后我保护你。”我余光里映有他模糊的影子,心里莫名有了些安全感,但是我却没有回头应允他什么。又或者随意的回答了一声“嗯”,小到只有自己听得见,过去了那么久自己已有一些模糊不清。
来到这里唯一的路径有些许的颠簸,让我在位子上不住的想就此睡去。这个地方是乡间的一栋别墅,房子前面有一个大大的院子,周围用水泥竖起了墙,大门仅仅有一名老大爷看守。因他脸上有刀疤,浓眉大眼,平时又不苟言笑,十二年来我和他面对面接触得实在太少。
他们看见我不禁地笑了起来,可我迷迷糊糊不愿做出什么回应。老师将我抱起一直走一直走,我感觉走了好久。不知已是什么时候,屋子里没有亮光,我努力寻找一切能给我安全感的东西,可是自己连起来的勇气都没有。我强忍住不要发出声响,仿佛那黑暗的角落有人在监视我一般,我紧闭双眼假装自己睡着的样子。一切太安静了,我忍不住微启双眸,转过头。突然,有红色圆点的微光印入我的眼里,我感觉身子一冷,大叫哭了起来。
很快就有人来了,可灯一开,却并未有什么红色的光点。我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他们带出卧室。我想自己胆小的形象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们的脑海,其实自己也没想过为自己辩解什么。
来到这里之后已经四年,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我们的饮食有专门的厨师进行营养搭配,每天都有一定的运动量,每半个月我们都会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我唯一感到奇怪的是我们不能离开他们划定的活动范围,而且老师是他们从外面请来的,教授我们的都是文学艺术课程。虽然久了有些枯燥无味,但还好有若尘,无论做什么他总是护着我。渐渐的我也习惯他像哥哥一样宠着我。可惜他却没能陪我走下去。
这天夜里下起了大雨,闪电的光时不时地照亮我的房间,伴随着轰隆的雷鸣声。自己因害怕醒了之后就没再入眠。突然,我的房间亮如白昼,这短暂的光芒停留了几秒,随即又陷入黑暗之中。
咯吱咯吱……,走廊另一头传来脚步声。自己心中不免产生疑惑这么晚了谁会跑到这里来呢?会不会是李叔呢?他每周一定会来看我一次,但是这次已经周末了他却没有来。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虽有些胆小,但还是轻轻地走出了房门。随着雷鸣的掩护加上夜已深了,所以并没过多担心自己被发现受到处罚。
在这几年里,自己也尝试问过李叔有关我家庭的事,可他总是遮遮掩掩,马上就拉到其它的话题。自己也慢慢不再询问,到这里的第二年,曾有一个自称是我母亲的人来到这里看望我,她紧紧地抱住我,可是我却不喜欢这位“陌生人”的热情,挣脱她的手臂跑向了若尘。至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
走廊尽头露出一丝暗沉的黄光,自己一步一步向前挪动着,一心想窥探门内的世界。突然,一只手从捂住了我的口鼻,自己瞬间害怕了,双手乱抓着,只听见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它略有磁性,语气柔和说:“不要叫,不然我们都会受处罚的,如果同意点点头,我就松开手。”听见这句话,我拼命地点头,不料却听见噗嗤一声,我想他在忍住自己不要笑出来。我转头一看。原来是晓东,平时就爱捉弄我,此时看见他这副无赖面孔,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或许感觉到了我的愤怒,急忙食指放在嘴前“嘘……”。
为了自己的安全,暂时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我们小心翼翼地靠近门前,却不敢离得太近。透过门缝隐约看见两个模糊的身影。里面的声响越来越大,好像争吵了起来。
“你说什么,现在就要若尘去手术,他才十六岁,年龄还没到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虽在门外却也是能感受到张姨(我们这里十几个孩子现在的监护人)的愤怒,却包含更多无奈。
“这件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我们也不过是为人办事而已,他儿子突然病危已经顾不了太多。”听声音应该是一名中年男子,态度强硬让人不敢再多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明天就要启程?”
“就是现在。”说着那名男子站起身来,看似准备动身。
“道路本来就不好,何况今晚还下雨了。”
“东城距离这里太远,如果不快点我怕时间来不及,何况这也是上面的命令。”
……
张姨沉默了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和晓东看情况不妙,他向我使了一个眼神示意马上离开。我们却不曾注意到雨没有在下。夜里现在真是静得出奇,只听见咯吱一声。
“谁啊!”
屋内传来一声喊叫,自己此时吓得不敢再动。晓东使劲拍打我的肩膀,示意我赶快回房。自己没有想太多。不顾声响跑回了房间,却到第二天才发现原来当时晓东并没有跑,他被张姨抓到。第二天我们只是受到通知,晓东违反规定被罚关小黑屋三天。此时的我心里充满了愧疚,但是下一个消息令我不知所措。
“若尘因有人特意来认领,故今早就被接走。今天呢,我们将学习新的课程……”张姨面无表情的说着。我的脑袋懵了,耳边萦绕着嗡嗡嗡,脑海一片空白。
就在这一晚,我没有和任何人商量自己准备去东城寻找若尘。这天悄悄地把食物放进我随身的小包里,为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实行着。临近深夜,我摸着黑起了床,自己心脏狂跳不已。当自己走到院子,呼吸到新鲜空气。仿佛自己得到了自由,我真想大声地告诉若尘,晓东我现在不是胆小鬼啦。
当我走到大门,准备偷取钥匙出去时,只听见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瑶,回房间睡觉,这件事我就不告诉张姨,听话。”
我转过头,那张脸在冰凉月光下,可隐约看见他脸上的疤痕。可我更害怕的是他那背后无尽的黑暗。
现在想一想,当时我的背后何尝不是黑暗呢。不由望向窗外笑了笑。
还记得自己好像并未向晓东吹嘘自己英勇事迹。当我看见他时,他脸上多了几分憔悴,内心有所愧疚的我拉着他走进我的卧室,拿出那晚自己准备在小包里的食物。看见这些,忽然想到若尘,自己不免低下了头。晓东看见以为他把我的食物吃多了惹我不高兴,他停了下来把手中的食物递给我,我摇了摇头:“没事,你继续吃吧。”
他的一句话把我吓到了,“若尘来接若尘走了。”我当时觉得莫名其妙以为他的脑子被关坏了,自己也没再多问什么,便应付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心想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
某日,在雾气弥漫的那个早晨,从卧室窗口眺望田野的景色,独自一人发呆,这段时间自己无心玩耍,忙完课程就呆在自己的卧室。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若尘一直藏在我的脑海里,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如今,我和他一样离开了那个地方。早晨,我走出那扇十二年自己未曾踏出的大门,环顾这山间环绕的地方,它不过是浓雾弥漫的田野一角。
此时李叔走了进来叫我安心在这里住下,却没有再多说什么。我自己则继续在窗口发呆,不知道做什么来面对这个全新的环境。虽然以前张姨时常告诫我们要有礼貌教养,但是我们却从未愿意多听几句。
来到这里之后我基本无事可做,虽然我可以出门不用像以前那样有地域狭窄的划定,但是出门每次都一个青年男子跟着我。我闷的时候会和他聊聊天,他却像一个木头一样基本不愿说话。总比对着墙说好吧,接下来的日子,我就跟他说若尘,晓东等好友的故事,偶尔他的脸上飘过一抹淡淡的微笑。即使他不说什么,我还是很乐意跟他聊下去的,像我如何藏自己的小东西不被其他好友发现,我们的游泳是在院子里大水塘里学会的,以及踢足球时晓东是如何爱耍赖皮等等。
我仔细介绍了我住十二年的大房子的主屋,各个走廊有哪些有趣并且用时短的路径,院子里的各个小道,厨房里的食物,以及雾气弥漫的早餐,透过我窗户所能眺望那美丽的田野。有时候,我看他一句话也不说,我就一遍一遍的重复这些内容,他却始终不愿多说什么。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哑巴。
一天,我走在街上突然一只手强有力把我拉进一条黑且窄的小巷,那只手有力捂住我的口鼻,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它略有磁性,语气柔和说:“不要叫,如果同意点点头,我就松开手。”我点了点头,转身一看我把眼前这个人拥抱在怀里:“晓东,怎么是你?”他谨慎地探探头看见没人,对我说:“走吧,换一个地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