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样在这个密不透风的阴暗房间里度过了好几日。
厚重老旧的窗帘从不曾拉开过。他躺在床上吸烟,她光脚蹲在窗台边缘上,末了娴熟地把明灭的烟头抽过来送进自己唇齿边嘬着。空瘪的食品袋和瓷杯碎片散落一地,当中混着吃剩的不明食物。
她昨日摸黑去外面的房间冲澡,拿破洞的抹布胡乱抹掉镜子上的积灰。然后看到一张年轻而又疲惫的脸。
她想试试笑是什么样子,但很快地又感觉到没来由的恶心,于是便索性一直盯着那大镜子发呆。身上滴着水,她在一片阴暗中懒倦地看着镜子上碎裂的缝隙和溅上的暗色液体。
啪嗒。头顶投下来一束昏黄的灯光。
他倚着门框看她。你冷不冷。
他看事情的角度总是很不一样。就好比四年前,她肿着半边腮帮子喝粥,满脸都是汹涌纵横的泪水,一只脚穿袜子一只脚没穿,没穿的那只还踩在椅子上,姿势极不优雅。结果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也长了智齿。昨天刚拔。
又好比现在,她既不开灯又不回屋去,只是照着镜子走神,他却问的是,你冷不冷。
数日以来两人都像哑了般。就连做爱时都只漏出些微小零碎的呻吟与叹息。
他们又跌跌撞撞地拥进房里,他很用力地揉攥着她湿漉漉的头发,水滴顺着指缝一直流下去,看起来永无所终。
寂寞时相互取暖,忙碌时便将那人遗忘。世人皆然,他与她也都深谙此理,未曾投入过分毫的感情进去。
不过是两个溺水的人假意彼此救赎,实际上却把对方当作自己在这纷杂人间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不知道结果如何,我只是描绘当下。
我写下这些东西时的心情,或许很久以后我自己都体会不到了。但几个月后我若再看这几日的文字,一定会想,啊,我那时真的好绝望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