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你第一个朋友吗

午后,躺在刷紫红漆的梧桐木床上,充沛的阳光隔着窗照在我眉心上,知觉温暖从额头流进心里,就这样睡着了。

我好像做了梦,梦到七八岁的我,穿着带红色波点的白色短袖,褐色条绒裤,是妈妈亲手做的那条,我和另一个女孩坐在家附近的公园长廊上,后边是大片盛开的迎春花,软趴趴的短发下稚嫩又开心的脸。醒来,阳光已从我身上游走,仔细想刚刚那个梦,梦里那个女孩已有十多年未见,但我对她的记忆很深,她是我接触过的人里最善良最温暖的。她在小时候就比同龄人心思细腻,懂事的早。

从窗帘后的窗台上拿出相册,翻找小时候的照片,找了很久,最后从小学毕业合照看到了她,扎着马尾辫,肤色偏黑,很亮的眼睛,右脸有胎记。很多回忆在脑子里涌出。她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我小学时唯一的朋友,那时候我根本不懂什么是朋友,更不会珍惜友谊。我们怎么认识的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我们有近五年的友情。我小学学习成绩很差,父母有店铺要打理,从早到晚无空闲照顾我,更别说学习。数学老师会让同桌相互批改昨晚的作业,我做错很多,基本每次都要去办公室挨板子,那种木头板子打在手心,开始麻麻的慢慢才会有疼痛感。她看见我手心通红总是问:很疼吗,我忘了我每次怎么回答,之后,她会偷偷改我的数学题,我们都知道这样掩耳盗铃的行为十分不好,但还是会改,她说不想看我去办公室挨打,我那时候也因为免于挨打而开心过,即便对学习无益。我们俩之间很多事情,但只有三件事印象比较深。

我第一次去她家玩,那是她家刚随她父亲工作变动暂时住的地方,很狭小,最外面是她的书桌,墙上有两排书架,里面放着字典和别的什么书。书架并不美观,用钉子和木板组成,没有粉刷。那是我第一次见这种书架,不知道是因为喜欢还是自尊心作祟,我告诉她我家里也有这种书架,实际上根本不存在。之后她去我家,见过我的房间我的桌子,我想起了那个谎,对她说那个书架拆了,她看着我说,没事,我的也拆了,因为用不到多少。我记得很清楚她的表情,她知道我说谎了。那是我第一次在她面前觉得难堪,现在想起,我想告诉她,很抱歉我说了这么没必要的谎。

第二件事,我们吵架了,具体原因忘记了,小孩子想想也没什么大问题,我们吵架好像多半是因为我,她从小就温良的性格并不会引起吵闹。我记得那天下午我刚进教室,她在讲台上站着,我看见她并没有说话,像是冷战,刚坐下,就见她在黑板上写了我的名字还有“对不起”,她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不重视的是我,这也使自己失去一个真心的朋友。

她对我说过她脸上的印记让她很自卑,慢慢的她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我当时真的没在意她脸上的印记是什么样子,更没有觉得她有什么不一样。可小孩子不懂什么是自尊心,好多人不断问她,有时候她会让我回答,有时候她不说话,我就说别问了,然后我们俩离开人群。逐渐的只剩下我们俩,在那个年纪都喜欢成群结队的玩,当然我们也会羡慕,羡慕一堆伙伴热闹的游戏,我们不知道是因为我俩性格孤僻还是成绩不好使我们没法融入群体。有天,在体育课上,她告诉我说,她去找A了,A是我们班优秀标兵,不仅成绩好,人缘更好,所有的小朋友都愿意和她一起玩,和我们不是一类人。她告诉A,我们想和A一起玩,并问A愿不愿意带我们一起,融入她的圈子。A拒绝了,我不知道她当时积蓄了怎样的勇气去找A,告诉我的时候,她并没有很难过。那天下午,我们去买了雪糕,靠在墙边吃没有说话,我只是看着脚下砖缝里用力盛放的蒲公英花,浓烈的黄色。那只雪糕真好吃,有牛奶的香甜,之后呢我们又吃了一支,那刻真的觉得满足,内心喜悦,没有别的忧愁也不需要更多伙伴。

我没有用力留住这份友情,付出的感情也不够热烈。这让我知道所有的感情都需要维系,像她一样的朋友我没有再遇见过。儿时相互陪伴的朋友,自分别以后便没了联系,她说她搬家了,我们没再见过,我相信她还是很善良,内心纯洁待人真诚。不知道她会不会像我一样,偶尔会在一个晴暖的午后,想起曾经的玩伴,两个干净的心灵间的陪伴。

关于她,我最清楚的是她元旦出生。如此,在每个新年伊始,我祝她生日快乐,还有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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